王熙施施然:“這關大人早年是我父親的學生,發家晚些,論輩分是比我爹爹低一輩,婆母是我爹爹的嫡親妹妹,關大人自然也比婆母低一分,就按晚輩致長禮來。”
老馬家的諾諾稱是,筆走如飛。
阿芙低下頭捏著自己的衣服下擺不作聲。
“大鴻臚徐大人呢?”
這一位阿芙恰好知道,是向大人的同學,向大人去了禮部,他則去了宮中的禮賓司。
阿芙道:“這一位是我父親的同學,想來算是平輩吧。”
老馬家的卻不急著記下,而是看向王熙。
阿芙氣結,這死老婆子。
王熙微笑道:“弟妹,這徐大人實際上是公爹同年的兒子,算是子侄輩,所以還是執晚輩禮吧。”
裴老大人今年已六十有餘,向大人才四十出頭,兩人雖說是親家,可也確實差了一輩。
阿芙隻好點點頭,既然有更近的關係,自然是按照裴家這邊來算。
三個人就這樣慢慢悠悠地,幾十個世家加上幾百在京大員,搞到深夜還沒弄完。
王熙精神的很,阿芙連眼睛都睜不開了,還隻能硬.挺著。
好不容易回了融冬院,桃娘果然來下套了,抱著厚厚一摞布樣來找阿芙,說是時間不等人,非得今晚定了才行。
阿芙頭痛欲裂,剛說要明日再看,桃娘就是一番說教,儘是些“老夫人對我恩似海,不挑完布難入眠”雲雲,阿芙隻得跟著看,隻覺如果再讓她去采辦棺材壽衣之類,她非得讓自己躺進去試試舒不舒服才行。
桃娘一走,阿芙轉頭就倒在了床上,人已經睡過去了,嘴裡還念叨著:“明日早些喊我....”
元娘果然很早把她喊起,告訴她王熙又喊她去梧桐院敘話。
阿芙頭大如鬥,真想叔裕插翅回來,替她擋一擋煞氣。
好在裴蔓竟然回來了,兩隻眼睛紅得桃子似的,見了阿芙又哽咽起來。
阿芙驚道:“大姐姐?您如何回來了?大姐夫許了?”
裴蔓點點頭,勉強笑道:“唉,他也不是那不講理的人,斷沒有我阿娘走了也不讓我回娘家奔喪的道理。”
說著豆大的淚珠就掉下來,阿芙看著她保養得宜,雖爬上些許歲月痕跡卻仍然姣好的麵容,忍不住心疼她起來。
她托生在好人家,可是接連不斷喪失至親,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空啖著精膾,空著著錦衣,又有什麼用呢。
阿芙勉強安慰著她:“大姐姐,彆難過,聽阿羨說阿娘走得不受罪,算的著是喜喪了。”
裴蔓拭淚:“你嫁來前一年才剛過的六十大壽,唉,當時還說給她大辦六六大壽呢,誰承想..”
有裴蔓在,阿芙也不著急去王熙那裡了,還故意不讓婢子去告訴王熙一聲。
她想著,等王熙空等半日,氣衝衝過來問責的時候,自己再虛情假意地賠禮道歉,表示得陪大姐姐,看憋不死她!
其實阿芙之前都已經決定好好對她了,誰讓王熙一而再再而三地故意難為阿芙。這人哪,一退就得再退,最後就是退避三舍。
看到堆在桌上的布樣,阿芙突然想起來:“大姐姐,阿娘可有存好的壽衣壽盒?若是沒有,需得早叫人去買才好”
裴蔓一揮手:“有是有的,那都是多少年前置辦的,不中用了,需得重做才行。”
她打起精神:“我已叫人去莊子上說了,現下就用最好的料子趕工,約麼趕得上頭七。”
阿芙舒了一口氣:“那就好,我還想著叫底下人去辦呢。”
說起底下人,裴蔓兩眼放光,“惡狠狠”道:“阿娘走了,底下人可有欺下瞞上,故意欺負你的?”
阿芙明顯感覺到身後元娘差點抑製不住告狀的欲望,她也真想抱怨一場,腦子裡一轉,覺得這話不能直著說:“倒也沒有,隻是他們也是心裡難受,想把事情做得儘善儘美,難免也就求全責備了些。”
她這麼一說,裴蔓腦子裡立刻浮現那些熟悉的五大三粗的身影,再和如花照水的阿芙一比,高下立判,咬牙道:“刁奴!我就知道,沒一個安分的!”
她看著元娘問道:“大夫人也沒少參與吧?”
阿芙故意低眉斂目地,元娘也是語焉不詳,裴蔓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英雄救美”。
她拍拍阿芙的手:“不怕,大姐姐這幾日住下了,咱們姐倆聯手,不怕這起子刁奴不收斂!”
阿芙蹙眉道:“大姐姐,這樣不好吧?您說到底也是嫁出去的姑娘,阿芙怕連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