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仿佛是被那一碗山楂羹勾回了魂,從這日起阿芙還真是一天比一天能吃能睡起來,臉頰也漸漸紅潤了些。
除了少些笑模樣,旁的元娘都滿意得很。
皇後親自來了一趟裴府,跟王熙密談半日,府裡上上下下都不得近梧桐院半步。
阿芙聽說,皇後離開的時候神色頗為疲憊,王熙這半年第一次踏出院門——給嫡親姐姐行了禮,又不聲不響地掉頭回去了。
阿芙聽著都感覺有些戚戚然,不過好在自此王熙便不必禁足,由侍女陪著,也可在可園裡隨意逛逛。
她如今與往日判若兩人,雖說自小規承的庭訓還在,一舉一動仍是大家風範,可是整個人顯得萎靡而遲緩,幾乎不出聲。
桓羨偷偷跟阿芙說,王熙一直喝著鎮靜的藥物,如今腦子已是不太行了。
說這話的時候阿芙看著一旁蹣跚學步,憨態可掬的小柔。
她月季一樣的臉蛋上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憧憬,而她的幾位伯娘,卻未有在見到她的時候,才會燃起心底的歡欣。
桓羨也是許久未見阿芙,看著她仿佛有些落寞的樣子,隻當她是大病初愈。
畢竟二爺和二夫人如膠似漆的,整個長安城的人都知道,誰能想到兩人關起門來是這副光景呢?
看阿芙若有所思地盯著小柔看,桓羨笑道:“小柔,過來,叫二伯娘看看!”
小柔笑眯眯地轉過身,撅著小屁股顛顛地跑過來,把小手放到阿芙手裡。
阿芙的心都要被她可愛的小模樣融化了,轉頭對桓羨說:“小柔周歲宴就在這幾日了吧?弟妹打算怎麼辦?”
桓羨滿臉都是為母的幸福:“想著就不辦了吧,年初小皇子那事,夫君覺得還是餘波未散,想著咱們家辦周歲宴,半個長安都不得安生,就委屈委屈小柔,等她長大再補回來吧。”
阿芙抿嘴笑道:“也是,小娃娃這會不記事,等到大了,咱們給她辦一個全長安沒有的大場麵。”
“是啊....”
桓羨的聲音突然有些心不在焉,阿芙抬頭一看,曲徑緩緩步出一個有些佝僂的身影。
阿芙知道那是王熙,可是又有些不敢認,這段時日,她幾乎老成了一個年過半百的平凡婦人,有如珍珠蒙塵,再不見往日光澤。
紋路和斑痕悄無聲息地爬上了她的眼角,那雙乾淨以至淩厲的美目,如今也顯得有些混沌。
桓羨站起身來揮手示意:“大嫂嫂!”
阿芙也跟著站起來,可是王熙並沒有看她們,而是自顧自盯著腳下的路。
旁邊侍書急忙笑道:“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叫您呢!”
王熙充耳不聞。
阿芙和桓羨自然也不好太過追究,同侍書笑笑,三人圍坐。
小柔好久不曾見過大伯娘,這會睜著好奇的眼睛往王熙懷裡撲。
桓羨怕王熙生氣,要將小柔拉回來,誰知王熙就像重新注入生機活力一般,將小柔抱到膝上,牽著她的兩隻手,也不說話,隻朝她笑。
小柔起先也笑,可是小娃娃漸漸也覺出不對了,有些驚恐地掙脫開,一頭紮進阿娘懷裡。
阿芙怕王熙如那日一般暴起傷人,渾身都繃緊了;誰知王熙隻是如受傷的母獸一般,身子更矮了幾分。
侍書生怕出亂子,挾著王熙道:“夫人,咱們回去吧,回去歇歇,好不好?”
看著主仆幾個相依蹣跚而去,阿芙和桓羨同時呼出一口氣,一愣,然後對視而笑。
桓羨撫著懷中小人兒的後背:“嚇死我了。若是出點什麼事,咱們兩個女人家,怎麼應對得來。”
阿芙心中感慨,王熙的精神算是垮了。
小柔在桓羨懷裡不老實,扭來扭去。
雀枝忍不住伸手將小柔抱了過去,口中道:“夫人小心些,姑娘勁大,彆傷著夫人。”
看桓羨下意識護住了小腹,阿芙脫口而出:“弟妹是又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