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先大聲叱馬,勒著韁繩讓它竄出去兩步,抓住阿芙的右手腕將她一把提到了馬上,腳尖一踢馬腹,絕塵而去。
阿芙感覺自己的右肩差點就要脫臼了,但又怕一驚叫彆再擾亂了彥先的心智,硬生生忍住了。
彥先心中怎的不慌,畢竟人生地不熟,他雖說不怕那群草包,卻怕這些地頭蛇使陰招,一路策馬狂奔,並不敢停,也顧不上說話,兩人直奔到鄒郡城門下,才安下心來。
此時城門已關了半扇,守城士兵打量著阿芙和彥先麵子嫩,無論如何就是不許他們進城。
阿芙便摸全身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正焦急著,忽然發現左臂繃帶裡還有幾根玉簪——正是叔裕當時從匣子裡取出來為她固定斷臂用的。
她當即抽出來一根,遞與彥先,示意他去賄賂城門守衛。
彥先哪裡乾過這事,麵紅耳赤心慌意亂,到底是做成了,兩個人才得以進城。
剛過兩條街,就碰到麵無表情行色匆匆的周和。
黃昏裡,他兩隻眼睛恨不能反光,一下子就攫住了阿芙,口中立刻吹了吹口哨,才上前低聲道:“夫人您這是去哪了啊,二爺都快要急死了!”
一句兩句哪裡說得清楚,阿芙隻是歎了口氣:“先回吧,等會兒我同二爺解釋。”
阿芙以為還要回城西客棧,直到看到了鄒郡議事廳的邊門,她才恍然大悟:郡守怎麼可能在知道欽差的身份後還讓欽差去客棧窩著呢?
她一路也無心觀察,惴惴不安到了叔裕的院子,看到他背著手站在廳前張望的身影,眼眶一下就酸了。
顧彥先瞟了她一眼,默默垂下了眸。
他要把心裡那點瑣碎的兒女情長收拾收拾,打起精神:今天的一番奇遇,想來需要好好彙報彙報。
叔裕一直愣在廳下,或明或暗的燈光打在他臉上,看不清他的神色。
行到他麵前,阿芙仰著臉望他,胸膛不住起伏。
叔裕總是沒有反應,其實她心中有些慌。
這段日子對叔裕雖說是改觀了,可他以前的種種“事跡”,到底也是發生過的。
周和覷著兩位主子的神色,道:“二爺,夫人回來了。”
叔裕步下台階,身形有些搖晃。
阿芙下意識伸手扶他,卻猝不及防被他整個包進懷抱。
叔裕的身子冰涼,不住地發抖,當著眾人的麵,不管不顧地親吻阿芙還帶著塵土氣息的頭發。
阿芙有一瞬間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這般洶湧的愛,竟反過來安慰他道:“沒事了沒事了,沒事了夫君....”
聽見她軟糯地喊他“夫君”,叔裕的淚水不爭氣地落了下來,滴在阿芙的額頭上,滾燙滾燙。
阿芙一瞬間鼻子也酸了,她摟住叔裕的腰,把臉埋在他溫暖的胸膛上。
記得以前舒爾曾經問她,如果成親後過得還不如做姑娘時候舒服,那為什麼要成親呢?
那時候她怎麼回答的,記不得了。
如果現在讓她再說一次,她要說,那就努力讓成親之後過得好。
這樣風塵仆仆歸來之後,有人惦念著,有人恨不能與你生死與共,頓時感覺整個人都妥帖了。
叔裕平息了好一會兒才安定下來。
他覺得有點點不好意思,但是好像又沒有太不好意思。
他從前是不能想象大庭廣眾之下抱著失而複得的妻子哭的,可是哭完之後,又感覺很驕傲:你們這些凡夫俗子,哪裡能理解我這種遇到了人生至寶的人的心情呢?
與石愛蓮的會晤說順利順利,說不順利也不順利。
石愛蓮是個典型的官滑頭,滿嘴套話,任你怎麼問,他就是打馬虎眼。
叔裕拿他沒轍,想著先把阿芙等人接來,派了周和過去城西客棧,卻不見阿芙的身影,隻有急的直哭的顧舒爾。
周和直到阿芙丟了,當時心跳都快停了。派了兩人將顧舒爾送過去,順便給叔裕彙報彙報,他自己連議事廳都沒回,忙著組織人手在城裡搜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