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涵目瞪口呆。
叔裕伸出手,上麵還有在樹上擦傷的痕跡,在布防冊上點道:“我要嘉澤、溫鄔和裕亭的人,我領著,以駐軍名義進鄒郡收糧,順帶幫我把那個王八蛋郡守的家兵都給我下了,帶走。然後,就不關你的事了。”
“將來朝廷怪罪下來,你就咬死來的人拿了虎符,沒見過裴叔裕便是。到時凝之那邊同你說辭一致,這事就唬弄過去了。”
趙涵毫不猶豫道:“少帥,一切聽您的。您也不要擔心把我拖下水,我趙涵雙親早就沒了,也沒什麼拖累的,要殺要剮,隨他們的便!”
叔裕看著他,終於流露出一絲溫情,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謝謝你有這份心。可你也是有妻子孩兒的人,我裴叔裕斷然不會叫你惹上麻煩。”
趙涵一時差點閃了舌頭,多年不見,少帥竟然是個顧家的好男人了。
叔裕那點溫情轉瞬即逝,拿了冊子道:“你跟我去點兵吧,今天得把這三個地方都跑過來。”
待點了兵回來,已是華燈初上。
剛到大營門口,叔裕就看到麵無表情站在一邊等候的顧彥先。
叔裕輕輕晃了晃頭,一切都好像還在昨日,可是一切都已蕩然無存。
他深恨自己每一步走得不夠謹慎,以致引來今日萬丈深淵。
叔裕道:“明天我去鄒郡,你跟著一起嗎?”
彥先點點頭,眼中的恨意要湧出來。
叔裕回頭對趙涵說:“這是我外甥,跟我一塊去。明天你就彆跟著了,省的被人認出來麻煩。”
雖說叔裕叫趙涵不必跟著,可是趙涵到底是跟到了鄒郡城門口,親眼目睹了叔裕是以怎樣一種暴躁以致狂怒的狀態衝入鄒郡的。
當年上戰場的時候,裴少帥也是以每每“殺的性起”著稱,可是那時大多是一種發自骨髓的興奮,以至於趙涵見到這樣一個雙目通紅牙關緊咬的少帥,十分不適應。
叔裕當然沒暴躁到一進了城門就哭著喊著要殺人,他硬壓住性子,待三營士兵將郡府家兵儘數生擒之後,從袖中摸出一幅手套,不緊不慢戴上了,跳下馬,一腳踹開了石愛蓮的屋門。
裡頭,是石愛蓮和他的七位姨娘,團在一起,瑟瑟發抖。
彥先跟在叔裕身後擠了進來。他的恨意不比叔裕少太多,但仍覺得叔裕的聲音聽著都叫人不寒而栗:“石郡守,好久不見。”
石愛蓮整個人抖成骰子,牙齒快要把舌頭咬成了餃子餡,隻覺得裴叔裕這是帶著陰兵從地底下找他算賬來了。
叔裕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緩緩比上最前麵那個姨娘的鼻尖,低聲喝道:“滾。”
那姨娘嚇瘋了,哭著爬著往外擠,被彥先一腳踹到了另一個屋角。
叔裕這樣走著,姨娘們自動給他讓開一條路,直通石愛蓮麵前。
石愛蓮緊緊抓著擋在麵前的,正是他上個月剛納的第八房姨娘,招財。
彥先看著那個姑娘,恍惚了一下。
顧彥先黑了瘦了,衣著打扮也變了,招財並沒認出來他。
不過,就算和那日一模一樣的彥先出現了,她也不一定能認出來,因為她此刻已經魂飛魄散,若不是石愛蓮緊緊掐著她的肩膀,她早就癱軟在地了。
叔裕倒不知道招財跟阿芙還有一麵之緣,他嫌這婦人礙事,伸手扯了她領子就要扔出去,彥先道:“二爺!這是那個莊戶人家的姑娘!”
彥先不想言談之中暴露太多信息,因而說得簡略;但是叔裕心裡一清二楚,又將招財拎了回來,示意彥先去把石愛蓮綁了,免得夜長夢多。
彥先一出聲,招財就聽出來了,腦子裡“轟”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