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裕不是不懂,隻是他總是不敢冒這個風險。
他怕啊,怕三娘不願意,怕三娘不跟他走,怕三娘有朝一日突然想起,瞬間兩人的關係又不複如今。
事已至此,他一點點風險也不想冒了。
來人道:“二爺,您可是有什麼難處?卑職來之前我們爺囑咐了,您無論有什麼要幫忙的,我都一定幫您做到,所以您大可以跟卑職略提一二。”
叔裕沉吟半響,長歎一句:“這件事....旁人倒也幫不了我。罷了,你回去回稟你們爺,就說我這兒一切都好,最遲不出一個月,我一定給他個答複。”
來人隻好稱是。
他不在叔裕這過夜,急著趕路回汴州給凝之彙報,叔裕和周和便送他離開。
三個人剛剛邁出屋門,頓時不約而同眉頭一皺,環視彼此,更知道事情不妙。
都是習武出身,雖不說順風耳,但也比常人敏銳。
在這初夏的鄉村,蟬鳴、蛙聲和偶爾一兩聲的狗叫中,他們分明聽見了些不同尋常的動靜。
像是乾草的摩擦聲,卻又要空一些。
周和已悄悄從袖中抽出了匕首,再聽,卻一切如故了。
叔裕轉身對來人道:“我們就不遠送了,你路上小心,一切平安。”
來人用目光問詢是否離開,叔裕緩緩點頭,示意他走,
來人猶豫,叔裕一皺眉。
他也知道若是大賊,他在也無濟於事,小賊倒也用不著他,想著還是得給凝之郡守彙報,終於牽了馬,馬蹄上裹著布,牽出門去。
叔裕和周和站在門口,看他身影飄遠,才回身進院,關緊門扉。
叔裕給周和使了個眼色,周和心領神會,將匕首攏在袖中,檢查院中的每一個角落,連碗櫃灶底都沒放過。
一切正常。
叔裕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種小鄉村倒也沒什麼新鮮把戲,若是想點火燒房,又很容易連累彼此。
推斷來,多半是有賊人到訪了。
他倒不怕賊人來他的院中,他怕賊人去隔壁,老的老少的少,可怎麼是好。
想著他在院中杵著,賊人想必不敢亂動,倒成了個懸梁之劍,叔裕示意周和進房,兩人故意顯得毫無防備,目的在於引蛇出洞。
果然,熄燈後不久,就聽見房頂又開始有極其輕微的“吱扭吱扭”聲。
這次的聲音時間長些,但也轉瞬而逝,仿佛隻是剛剛踏上房梁的那一瞬間才會有聲音。
叔裕一把將被子掀開,跳下床鋪,全神貫注,等待狩獵。
再沒有異動,他與周和對視,兩人預判賊人定是進了旁院,三兩步奪門而出。
隔壁的圍牆還未曾完全修好,主要叔裕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打魚的那天還因為美人在側而不能專心。
他如今一瞟這漏洞百出的圍牆,心裡就後悔,大罵自己不知輕重緩急,整天忙著談情說愛,怎麼也該先把房子加固好了,當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叔裕兩手一撐,很輕易就跳過了矮牆,周和緊跟在他身後。
定睛一看,兩人卻發現兩間草屋的門都毫無損壞,一時愣在當場,猶豫要不要破門而入。
不去看看吧,總歸是不能安心;可是若真是強闖,兩人都空口無憑,門又完好無損,這流氓的名聲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就在這當口,叔裕聽見了極輕微的一聲驚呼,仿佛是被誰捂著嘴發出來的。
他一瞬間氣血上湧,三兩步過去,一腳將那扇門踹的稀碎,裡麵的場景讓他目眥欲裂:
兩個圍著臉的麻衣男子,將隻穿了小衣的羊脂和三娘綁在房梁上。
羊脂已醒了,滿目驚懼,一個賊人正往她嘴裡塞著什麼,想來剛才的驚呼就是她發出的;
而三娘頭發蓬亂,整個下半張臉不知被什麼死死纏住,臉憋的通紅,那混蛋還在硬掰她的斷臂,想給她絞到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