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2 / 2)

不過彆說,她戴著的麵具竟然還挺好看的。

本身也是個死亡迷宮忠實觀眾,所以才能接受這家賓館相比起其他地方都低不少的雇傭工資,到這裡來當打冰激淩員工的男人覺得自己想得很明白了。

不想被人看見自己竟然會出現在這樣的場合,所以戴上了麵具,這種人在這個賓館中也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甚至出現的次數還很不少。

理解,完全理解,不過呢,這種人一般會在兩三次之後就徹底放下那些無所謂的“道德”,加入他們的狂歡。

男人挖了個冰激淩球,是給自己吃的,這也算是某種在低廉工資之下的員工福利。

一個大大的莓果味冰激淩球頂在脆筒最上頭,這種沒有加入太多牛奶的雪葩融化起來就還挺快的,他的嘴唇抿下去之後,很多豔紅色的融化掉的冰激淩液就掛在了嘴唇上,讓他看上去像是剛剛低頭咬了一口帶血的生肉似的。

“這處賓館的主人呢?那個主持死亡迷宮的人?”

男人還以為她說的是這兒的主人管不管他吃冰激淩的事情。

他笑笑,解釋說:

奴隸主需要在場後監控著所有的攝像頭,順便暗地裡操作迷宮發生一些變化,讓整個比賽更有看點,也能夠從那些參與賭局的人身上刮來更多的收益。

當然,後麵的半句,類似於從你們這些客人身上多爆點金幣的話,他沒有說出口——這要是說了,工作丟了就算了,可能還會被那個地頭蛇一樣的家夥一頓好打,若是淪落得太慘了,或許下一次死亡迷宮中出現的人裡麵就要有他一個。

不過嘛,一些小小的“出格”還是完全沒問題的。

於是他給霧青打了個冰激淩球:“送給您的,小姐,一位像您這樣聲音好聽、身形美麗的女士絕對是個絕代佳人——不不,我沒有想要看您摘下麵具的樣子,隻是想要致敬以下麵具之後那張美麗的臉蛋罷了,您可以在角落裡吃,客人多的地方是沒有太多攝像頭的——那邊就有一個死角,您完全不用擔心。哦對了,您在這塊大屏前麵也已經等了一段時間了,是想要買兩注嗎?我也是兼職幫忙下注的。”

霧青從對方手中接過了冰激淩,在脆筒被那隻戴著手套的手轉移到她的手指上來的時候,一滴原本是要貼著脆筒的邊緣滑落下去的融化冰激淩液緩慢地僵硬在了原地。

就像是被重新凍住了似的。

但是這點小小的異常是男人完全覺察不到的,他笑著摘下了手套,隨後來到下注的台子後頭:“小姐?來一注嗎?”

霧青點點頭:“我有點興趣。”

男人從台子下麵拿出一隻平板,屏幕上麵有每個序號對應的奴隸的臉,一旁還有移動的箭頭。

“一到三十五,您隨便壓,賠率的話——看這兒,可以一個一個劃過去,賠率都在下頭,還有他們相對詳細一點的介紹……不不,沒有生平,隻有身體素質,能夠幫您更好地做選擇。”

在工作上,這男人還是有一點點儘心的。

霧青:“這樣嗎?”

她的手指連續點了幾下屏幕,在落到三十五號上的時候停頓了一會兒。

男人看見她的動作,笑起來:“很多人都選了三十五號,他確實長著一張不錯的臉,對吧?”

嗯,是很不錯,但是這種把人當成貨架上的商品一樣評價的語氣是真的好惡心啊,如果可以的話霧青真的很想讓雲騎軍到這邊來強行推廣一下仙舟的素質教育。

很可惜,不管是羅浮還是仙舟聯盟的其他艨艟巨艦,距離這兒都有點太遠了。

實現起來非常困難……或許就隻能靠著她來發揚仙舟正統道德精神了。

霧青:“嗯,我很喜歡。”

男人:“那就壓了他的注吧?曆屆獲得票數最多的人能夠獲得額外的物資,是用無人機空投進迷宮裡的,我記得上一次是一個快要渴死了的,被送了水和食物,然後就活到最後了。”

霧青:“活下來之後呢?”

男人啞巴了,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有些猶疑地說:“額……大概、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許是被放了……吧?”

霧青不置可否。

“不,我不買他。”她說,“我買第三十七種可能。”

男人愣了片刻,然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小姐,隻

有三十五個奴隸,就算出現所有人都死了的情況,那也隻是第三十六個選項,怎麼還能有第三十七種選擇?您怕不是說錯了。”

隨後,他隻聽到這位戴著麵具,麵具上頭的笑容在歡樂中帶著幾分詭異的女子聲音輕輕細細,從中也能夠聽出非常明顯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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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局裡麵,有莊家通吃的情況,怎麼就不能有莊家翻車的情況呢?”

霧青輕聲說著,將信用點壓在了賭桌上頭。

“隻要出現以上三十六種情況之外的任何一種,那就是第三十七個注,那我就算是贏了,對吧?”

男人乍一聽她的話,還覺得她好像是占了什麼很大的便宜似的。

但是仔細一想這完全不對啊:奴隸主那可是一直都在盯著死亡迷宮內的情況著呢,就算小憩一會兒,也很快就會醒過來。

在他的主動操盤之下,這遊戲除了死的隻剩下一個或者所有人全都死光之外就沒有第二種選擇。

如果有人想要靠著藏起來活到最後……哈,他會製造出足夠有看點的“意外”來的。

男人勸她:“您要不再想想吧小姐。”

霧青搖頭:“不用勸我了,我不會修改我的決定。”

男人笑了下,心說今天居然遇到了個送錢的主,他也沒再堅持。

“這是您的票據,請您收好,倘若最後出現了您說的情況,請憑著票據前來領取您的收益。”

男人將錢收好,將買注的情況記錄在了係統裡麵,再抬起頭來的時候……

那個戴著麵具的女子已經不見了。

——她倒是沒有忘記戴著那張票據。

“真是奇怪的人。”

他搖搖頭,繼續戴上手套去一旁挖他的冰激淩了。

這樣熱的天氣,不吃兩個冰激淩可怎麼消解這難耐的暑氣呢……男子用力地吐出一口被冰激淩降溫下來的氣息。

不過一會兒“遊戲”就要開始了。

看那玩意的時候是感覺不到熱的,男人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興奮起來了。

不知道這一次誰能贏,不過,不管是誰贏,總之最好是和上一次似的,能有人用上自己手上的鐐銬,把對方的腦袋像是一隻西瓜似的砸開,白花花的腦漿飛得到處都是……

那才刺激。

*

螢火蟲藏在掌心裡。

卡卡瓦夏知道,此時的自己一定是正在被攝像頭籠罩著的,因此,他的動作非常隱蔽。

柔和的、乳白色的光芒從他的手指指縫中流淌出來,麵前這狹窄而修長的道路被這些光芒給照亮了出來。

原本應當讓人感覺到緊張的陰影滋生之處,現在卻令他生不出哪怕半點的緊張來。

奴隸主在投放奴隸的時候是很帶著幾分惡意的,為了讓他們從一開始就提高警惕,心裡麵的那根弦被繃得更緊,所以特地將他們放置在了漫長通道的中間。

前後,還有哪些隱藏在黑暗中的,看不見但是可能存在著的

通路——誰都不知道敵人會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甚至無法說清那個突然出現的同類,是否想要同自己為敵。

這會兒,他脖頸上的枷鎖已經鬆開了,雖然一個厚沉的鐵圈仍然固定在他的脖頸上——當然,他自己是感覺不到的了。

“緊張嗎?”

霧青的聲音有些突然地出現在他耳邊,卡卡瓦夏下意識地看向一旁——霧青的身形沒有從空氣中浮現。

她隻是在同他說話。

但也比耳邊安安靜靜的要好。

雖然這聲音出現得很是突然,但是卡卡瓦夏半點都沒有被嚇到,事實上,他甚至在等待著對方的出現。

“不緊張,有燈,而且你也來了。”

他嘴唇蠕動的幅度很小,不過他仍然確定了一下。

“他們看得到我在和你說話嗎?”

霧青:“放心。就像是螢火蟲燈一樣,彆人都看不到。……事實上,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將所有的攝像頭掩蓋住,修改出外麵的人想要看到的畫麵。”

她在外麵繞了幾圈了,從那些興奮的人中走過,從他們口中得知了很多——基本都是他們想看到的。

霧青其實是覺得,哪怕她確實有這個必要綁著卡卡瓦夏把那些攝像頭內的畫麵給替換了,也有這個能力,但她那夠高的道德水平仍然會讓她生成不好那群人最想看到的畫麵。

卡卡瓦夏聽見了她的抱怨。

霧青正在吐槽是什麼樣的變態才會在看到和自己長得那麼像的生命死去的時候生不出哪怕半點兒的憐憫。

吐槽完了之後甚至還問他:“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嘛!”

她很喜歡表達自己的情緒,當然也很擅長傾聽——同她相處的時候是真的很舒服,卡卡瓦夏心想。

他現在已經幾乎完全相信霧青就是從未來回到現在這個時間線上來的了,那麼,未來的他過得似乎也沒有霧青口中所講那樣“要做很多很困難的工作,睡眠時間很少,工作時間很長,雖然錢很多但也會遇到危險,還不如和她一起回羅浮做遊戲,剛好工作室就卻一個對外發聲窗口”——那麼“慘”。

不過,他為什麼沒有加入她的遊戲工作室呢?

卡卡瓦夏心想,他現在就已經有些心動了——在將奴隸主的仇恨解決了之後,他就很願意跟她走,除非她拒絕了,又或者,他還有彆的仇恨沒有報。

他沿著光芒照亮的方向,一步步貼著牆麵往前走去,過程中並不發出哪怕半點聲響。

一邊往前走,他一邊從霧青給他塞在了乾坤袋裡的一把萬用軍刀在牆上刻著線。

卡卡瓦夏是從沙漠中掙紮著活下來的孩子,他能夠從漫天的沙塵中尋找到回到埃維金人帳篷撐起來的地方,也能夠通過最細小的聲音聽到卡提卡人到靠近——埃維金氏族曾經因為他的謹慎敏銳躲過了卡提卡人的一次劫掠。

這樣的迷宮雖然危險,但是他並不害怕。

他能夠聽到,大概隔著一層牆壁,或者兩層

,有彆人的聲音。

他需要找過去。

霧青給他留下來的武器中有鈍器,能夠讓他擋住對方可能的攻擊,但卻不傷害到對方。

和另一個,或許是更多的“奴隸”見麵,然後……

卡卡瓦夏的舌尖抵著上頜。

他有些緊張。

其實他知道自己很擅長運用語言——他一直都非常擅長,但是仍然,在生命這個最有威脅的點上,他仍然有些緊張。

如果沒有霧青的出現,他現在必然得放棄最後的那層堅持,他會對其他那些“奴隸”動手,然後再去找奴隸主複仇,因為他需要活下去。

那他也就不會這麼緊張了。

但是現在……卡卡瓦夏也不知道要如何準確地形容這種情況。

如果他曾經上過學考過試的話,卡卡瓦夏會知道這時候應該如何來形容:他原本隻能拚一下及格分的,所以他會破罐子破摔;但是現在他能展望一張滿分答卷。

在試圖一個錯誤都不犯地完美交卷的過程中,他緊張也是很正常的。

卡卡瓦夏下意識地就開始和霧青說話:“我想了個……簡單的計劃,我不確定能不能成功。”

霧青:“你的運氣一直很好啊,而且你的能力也很強——你說的簡單,我覺得還真不一定是很簡單的方案。”

砂金也是卷的,又卷又會拚,就……

是那種不能相信他說“這次沒考好”的學霸的同類呢。

“你還是緊張的誒。”霧青習慣性地寬慰卡卡瓦夏,隨即反應過來那句話之下的情感。

她有一點點小小的驚訝,“我還以為你其實根本就不會緊張——嗯,也不是吧,就是,我以為你會把你的緊張全部藏起來,隻留給你自己。”

霧青發出了短促的一聲笑:“我很高興哦。”

卡卡瓦夏:“……沒有很緊張。”

嘴硬的痕跡露出來了哦。霧青心想,這個時候的卡卡瓦夏確實沒有成長起來的砂金那樣會藏——不過其實就算是砂金也不是那麼的喜怒不形於色。

“……有一點點,而且我還沒有想好,如果這個計劃成功了,之後我又要……怎麼做。”

就算成功了,隻有三十五個奴隸又能怎麼做……

“砰、砰”。

他聽到了霧青那邊響起的,像是□□和□□以一種非常不柔和委婉的方式撞擊在一起的聲音。

然後是什麼東西倒下去的聲音,紛紛落下去,接二連三的。

卡卡瓦夏問:“你在……忙嗎?”

霧青:“沒有哦,不算很忙。也就是簡單清清場而已。”

卡卡瓦夏:“你可以專心先做你要做的事情。”

“沒關係,我可以一心二用的——而且這邊的人還不值得我專心致誌啦。”

霧青安撫卡卡瓦夏說。

“我可是很強的——你要是想要放鬆的話,真的可以完全讓我來,唉,但是我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啦……總之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霧青說到這裡,聲音稍稍頓了一小會兒。

再開口的時候,她的音色變得柔軟了一點點:“我知道賭局對你很不公平,而在那種不公平的情況下隻能險勝……但是,我不能代你說沒關係,不過我可以強行把那些不公平變成相對的公平——卡卡瓦夏,我向你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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