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 2)

這隻是一個npc在說話,這隻是一個npc在說話……

霧青心中反反複複地重複著這句話,她試圖給自己洗腦。

她坐在吧台前,但卻是在角落裡,算是在燈光其實不那麼明亮的一個區域。

麵前放著一隻玻璃杯,裡麵有一個完美的圓形冰球,金黃色的酒水大概淹沒到了冰球一半左右的位置。

這是酒杯被送到她麵前來的時候,酒水就在的高度。

現在一點兒都沒有變。

但是,哪怕其實一口酒都沒有喝,這會兒的霧青也臉紅耳朵紅得像是被灌了三斤酒一樣。

她伸手碰了碰自己充血的耳垂,差點兒被皮膚表麵燙到。

怎麼就……

這ai說話的時候怎麼就……

怎麼就未婚妻了呢,她和砂金看起來明明就是朋友關係好嗎……不要因為是一男一女就說這種話!回去立刻改掉,必須改掉,這種讓人產生誤會的話語絕對不能出現在遊戲裡!

霧青在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就像是被星的棒球棍給砸在了腦門子上似的,她隻覺得自己整個人嗡地一下,緊接著大腦就完全宕機停擺了,甚至砂金和那個壯漢是怎麼溝通的都沒聽見。

等霧青回過神來的時候,砂金已經完美地融入了這家酒館,甚至給她安排好了座位,還給自己點好了酒水——轉頭問霧青想要喝些什麼。

霧青:“呃你先暫時不要和我說話……好吧,一杯矮人烈酒,謝謝。”

砂金了然,他倒是真的沒有再說什麼,一直到喝完了一杯酒才又轉過頭來看向仍然沒有動麵前酒杯的霧青:“不會吧,反應這麼大的嗎?”

霧青很認真:“這種事情,一時間羞恥心爆棚才是正常的吧?”

她將砂金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你怎麼接受得那麼良好……這是怎麼鍛煉出來的,我也想鍛煉鍛煉。”

是出去代表公司談業務的時候被人理解錯了身份?畢竟砂金看起來像是那種因為長得過分好看,所以在還沒有爬到高處的時候會被人當成是花瓶或是靠著一張臉上位的人……霧青想到這裡,頓時對砂金多了幾分憐愛,自己也沒那麼執著於所謂的羞恥心了。

也是,雖然剛才那番話對於她這個母胎單身來說衝擊力還挺大的,但也就隻是衝擊力比較大而已,她應該想想砂金,再學習一下對方這種處事不驚的性格。

呼……霧青深吸一口氣而後吐出,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儘,將酒杯重新敲在桌麵上:“我好了。”

砂金對此不置可否。

霧青:“所以說起來……你剛才是怎麼和他們說的來著?”

做為製作人,她很清楚酒館中的這些家夥們雖然都不是壞人,但是在這種家長裡短的八卦方麵可是非常纏人的——物理意義上的纏人,喜歡就著一個問題問到底,比如剛才問了未婚夫妻的關係,如果對他們解釋說不是未婚夫妻,應該就會被問打算什麼時候求婚訂婚之類

的話了。

“越是解釋,反而越是容易被開玩笑,再說了,下次進來的時候,這裡的數據應該就已經被清空過一回了吧?”

砂金聳聳肩膀,將手中的酒杯往前推了推,對站在吧台後麵的酒保說:“麻煩給我再來一杯吧,謝謝。”

也是……

霧青覺得砂金的說話技巧是她應該好好學習的。

不,不一定是說話技巧,更重要的應該是在短時間內把人看清,分析對方想要聽到什麼話,不想聽到什麼話。

她快速將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了職場上,然後就不由得開始感歎起自己和砂金的差距來。

砂金,不愧是一款能夠做到星際和平公司p45級彆的員工,他會的這些,她短時間內肯定都學不會。

想到這裡,霧青不由得關心了一下:“你現在……有覺得放鬆一點嗎?”

畢竟,她邀請砂金到遊戲裡來喝酒就是因為他說自己工作上的事情壓力太大,需要用酒精放鬆一下嘛。

“這裡的酒水還行嗎?”

砂金這會兒已經從酒保那邊弄來了第三杯酒,霧青都不知道他是怎麼喝的。

他那修剪得非常整齊圓潤的指尖貼著杯壁,輕輕將手中的酒杯轉了轉:“我覺得不錯,有一種很特彆的風味。”

其實當然啦,這裡的酒水若是想要和星際和平公司為高職級的員工提供的高檔酒水相比的話,那還是有點登恒星碰瓷了。

畢竟,做為遊戲製作者的霧青,以及她團隊裡的大家,之前都沒有喝過那麼高檔的酒。

不過,這裡的酒水在喝完之後的第二天不會導致宿醉頭疼之類的問題,這就是它最大的優勢。

砂金端起酒杯又喝下去一半,他的酒量看起來相當不錯,明明點的是酒精度數很高、很烈的酒水,甚至一旁的那幾個雇傭兵大漢都不敢這樣一杯接著一杯喝,他卻像是把它當成了某種帶著點兒辣味的飲料。

旁邊先前在砂金進門的時候就調侃了一句的壯漢走過來,端著酒杯:“小子,你很能喝啊。不過我估計,以後這樣的好日子你就過不了那麼多了,等你結婚之後,肯定是會被看在家裡,哪還有那麼多私房錢讓你出來喝酒——”

他的話卡在了嗓子眼裡頭。

在卡住之前,他的話茬是被一聲響亮的碰撞聲打斷的。

酒館裡喜歡聽八卦的人剛剛都豎起一隻耳朵聽著呢,結果突然被震了一下。於是哪怕原先坐在角落裡的都轉過頭來看向發出巨大動靜的這邊。

霧青將一把大砍刀拍在了吧台上。

雖然刀刃是用棉花包起來的狀態,但是金屬的刀身仍然在燈光下閃著幽幽的光芒,上麵的血槽中甚至還隱隱能看見一些沒有擦得很乾淨的殘餘——天曉得這把刀曾經結果了多少的惡魔。

這把刀的學名其實是偃月刀。

是雲騎軍在平常維護治安的時候最喜歡用的一把武器。

但是這個世界並沒有仙舟文化,所以,大砍刀解救

大砍刀吧,這個名字聽起來甚至還比偃月刀來得更有威脅性一點。

少女麵無表情。

砍刀不再發出聲音。

但是這定格的一瞬間,外加上一旁因為她著拍桌子的動作而翻出來的酒水和冰塊,還有酒館內整個兒鴉雀無聲的環境,其實都已經將“威懾力”這三個字寫到了最大。

砂金因為提前將酒杯拿在手中,所以免受一難,不過他本來也很淡定,在那麼大的聲音中,拿著酒杯的手甚至連顫晃的反應都沒有,穩得令人不由得多看他兩眼。

剛才和他搭話的壯漢看了看霧青,然後又看了看砂金,眼中閃過一抹賞識、一抹佩服,什麼話都不說了,就隻重重地拍拍砂金的肩膀,隨後轉身就走。

砂金的嘴角沒能壓住,他輕輕地笑出聲來,隨後一邊笑著一邊問霧青:“你用這種武器?”

霧青點頭:“挺酷的吧?我以前在雲騎軍服兵役的時候,上手的武器就幾種,一個粒子浮遊炮,一個單分子震動刃,一個雷弩,其他沒了,所以在遊戲裡比較喜歡這種大刀。”

當然,還有一個弩,但是那東西殺傷力比較大,她還是喜歡用弩去對付惡魔,嚇人的話還是大砍刀比較刺激。

砂金若有所思,片刻後,他問:“為什麼沒有槍呢?槍不是很好用嗎?”

星際和平公司的員工們外出執行武裝任務的時候就都是用槍的。

瞄準什麼的不要太方便。

霧青用看怪人的目光瞥向他:“你在想什麼呀。”

“遊戲裡當然不能出現那麼危險的武器啊,雖然星網上也有槍械製造指南,但我總不能在遊戲裡開個‘槍械的一百種手捏方法’速成班吧?會被禁的。”

霧青:“不過……說起來,我以前也去過一段時間的射擊俱樂部,不過不是去花錢的,我在俱樂部裡打了一段時間的工,賺了挺多零花錢的還。”

她腦中想到的其實並不是在射擊俱樂部中打工這件事,而是她覺得,或許自己可以做一款吃雞類的遊戲,用一些比較仿真的沙盤進行模擬,不過這樣的遊戲……這種可以在遊戲裡麵操練戰鬥意識的遊戲在推廣的過程中肯定會被很多文明和聯邦當成能夠把一鍋湯給壞了的老鼠屎拒絕。

她也不太清楚砂金以及他現在背後代表著的星際和平公司會對這種遊戲有什麼態度——她記得在曆史課上曾經聽老師說起過,公司在邊星貿易以及財團壟斷方麵做過一些……可能比較出格的事情。

嗯,這種像是在慫恿那些被公司用經濟手段控製著的星球試試獨·立的遊戲想法最好暫時還是彆在公司的人麵前提起為妙。

哪怕她覺得砂金應當不是很在乎這個的人。

*

本來砂金是還想再多喝一些的。

但當他喝到第九杯的時候,他的手腕被霧青握住了。

握得還挺用力——他做為一個普普通通沒有獲得什麼賜福的埃維金人,在這方麵還真的完全無法同一個土生土長的仙舟人相比。

砂金嘗試著掙紮了兩下,結果發現自己完全掙紮不動。

好吧。

他用另一隻沒有被握住的手宣告了自己的投降:“好的好的我不喝啦——你握得稍微有一點痛呢。”

霧青:“啊是嗎。”

她快速縮回了手:“抱歉。”

砂金覺得她眼中似乎很快速地閃過了什麼,如果按照他的解讀方式……

他解讀出來的結果是:好脆弱。

……哈,這多少有一點點傷人了呢,好歹他也可以運用一些存護的力量啊。

砂金垂了垂眼睫。

他沒將自己的想法說出口。

霧青或許是真的被酒精影響到了一點,她的話也比平常要多了些,甚至語速都比以往快了少許,現在她已經從說她覺得酒精不算是最好的讓人獲得放鬆和片刻解脫的方式,講到了好歹可以去看看遊戲裡壯美的風景嘛。

“遊戲的存在就是為了讓人獲得快樂啊。”霧青戳了戳他的手臂,“所以,你現在需要更多的快樂嗎?”

砂金:“……”

他笑得有一點點無奈:“需要。”

不管是剛才握著他手腕的力道,還是更先前拍在桌麵上的那把砍刀,都像是在說如果他不順著對方的話答應下來,可能就會有一些不好的事情發生——他將這個錯覺描述出來講給霧青聽,霧青:“……”

她的臉又紅了一小下。

“咳……我隻是……隻是想要邀請你去遊戲裡看更多美妙的風光而已。”

好吧……她不得不承認。

雖然先前發生了一點尷尬的事情,也讓她生起了一些就算自己非常激動也要牢記著和砂金之間的社交距離的念頭,但是……

說真的,人在激動起來的時候怎麼可能忍得住呢?

而身處自己一點一點構建出的世界裡,霧青看著這個世界就像是看著自家的孩子一樣,總是想要將它努力推銷出去的——就算是醜孩子,在媽媽眼中都不會差到哪兒去,更彆說她家孩子本來就長得很出挑了。

霧青發誓,不管是哪個遊戲製作人,在這方麵都隻會和她一模一樣,甚至做得比她有過之而無不及。

“當然,我理解。”

砂金看著霧青將大砍刀收回背包裡。

在收起了武器之後,她看起來就和普通這個年齡的少女沒什麼區彆了,頂多就是長得稍稍出挑一些罷了。

真是個很有趣的人啊……砂金心想。

因為被仙舟保護得很好,所以對星際的很多事情都不怎麼了解,從而對他的態度也充滿了不帶任何顏色的公正和親和。

他當然很喜歡和這樣的人交朋友,如果有的選擇的話,他甚至很希望自己身邊的人都能和她一樣呢。

*

“曾經的聖城中是有很多契約者的,這裡甚至還有一個契約者學院。”

霧青指著如今已經變成了博物館的某處,對砂金說。

“現

在還可以買票進去參觀……啊,不好意思,今天是周一,所以博物館閉館。()”

如果這款遊戲最終能賣得很好的話,我想以它為IP,創造一個精靈宇宙。?()_[(()”遊戲中的酒精並不能怎樣影響大腦,但全息頭盔模擬出的效果卻可以讓大腦變得活躍,霧青每一步都落在石板拚接的縫隙上頭,像是將那些縱橫的線條當成了蛛網,“所以,這個學院或許就會是遊戲第二部的劇情主要發生地呢?”

搞個什麼前傳的也很不錯嘛。

砂金:“遊戲一定會熱賣的,你難道覺得公司願意給予這麼大幫助的項目還能虧本嗎?”

在已經墊進去這麼多錢的情況下,光是為了回本就需要賣出上百萬份的遊戲和新型的全息頭盔了,而哪怕是這樣的影響力,在遊戲界也可以算是挺不錯了。

霧青:“我知道我知道,我就隻是先暢想一下未來嘛,而且我們仙舟人說話都是很含蓄的,哪怕我覺得遊戲肯定會熱賣,我也不能現在就說得言之鑿鑿。”

她指著博物館邊上的一條小路:“從這邊往前走,是曾經那座契約者學院留給契約了會飛的精靈的契約者起飛和降落的小廣場。”

它參考了現實中的直升機停機坪,但是比起那一個大大的H字母,這裡的小廣場在設計上就要美觀很多……當然,隨著遊戲中的時光滄海桑田地變化來去,曾經單純用來給飛行精靈起降的小廣場也有了其他的用途。

比如說——因為它足夠平坦,四周也沒有高牆什麼的乾擾視野,所以這裡是最能夠對聖城所倚靠的這座山山下的平原景致一覽無餘的地方。

黃昏已然悄悄逝去,天邊還剩下最後一線燃燒似的金紅色。

天空本身逐漸沉降出絳紫的顏色,再往上已然轉變成了藏青,天中有一輪彎彎的月亮,是清冷的銀色,而再往西邊一點看去:“看到了嗎?那裡有很多的星辰,這就是女神們隱居的群星之庭。”

雖然如今,女神已經不再回應這片大地,雖然按照遊戲的劇情設定,女神們已經……咳,但仍然在這個能夠一抬頭就清楚地看到群星之庭那影影綽綽的影子的廣場上,很多聖城人站在這個已經被他們當成晚飯後吹風散步的小公園的廣場上,習慣性地對女神們雙手合十地祈禱起來。

砂金看著那些人或者隨意或者虔誠的祈禱,好奇:“我們也要跟他們一起做這個動作嗎?”

“等遊戲上架了之後你可以試試看嘛。”霧青笑嘻嘻地說道,“說不定你還能解鎖個什麼成就看看呢,不過現在就算啦。”

她像是先前從背包中抽出那把偃月刀嚇唬人似的,動作很是輕快熟練地從那個說不定裝了小半個世界的背包裡麵掏出一個光球。

她對著站在自己身旁的人群大聲含了幾下“都讓讓都讓讓”,隨後將那個光球朝著身邊的地麵用力一甩。

當著眾人的麵,光球唰地一下展開了,原本烏色的球體變成一隻黑色巨龍,巨龍形象凝實的瞬間,它張開了金色的眼睛,背上原本收攏的翅膀也朝著兩邊張了張。

() 原本安靜的人群頓時如同被潑了一碗水的沸油鍋一樣炸了起來,但霧青完全沒將人群的爆炸放在眼裡,她動作相當輕巧地三兩步就跳上了黑色巨龍,挑了它背上的兩根骨刺,坐在了骨刺中間的位置上,然後轉頭,對站在巨龍身邊的砂金伸手發出邀請:

“怎麼樣,要不要體驗一下滴滴打龍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