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本優茶摩挲著水杯,躊躇半響後,慢慢開口道:“其實我這麼早來,確實還有彆的事……”
“我猜也是。”幸村關上窗戶,落坐在優茶身旁的床沿邊,耐心詢問,“所以宮本要跟我說什麼呢?”
“唔。”宮本優茶含糊應了一聲,放下水杯,從自己的衣領裡勾出一條項鏈,解下來沉默地看了一會兒,遞到幸村麵前。
“這是……”
從優茶不同尋常的動作和神情中,幸村精市敏銳地感知到這條項鏈來曆不凡,接手時多帶了幾分小心。
他拿近一看,發現這條項鏈的銀鏈很新,但吊墜卻是殘缺的,甚至在邊緣還帶著些焦黑,形狀的話……似乎是個C字型?
宮本優茶張口欲言,但一時又不知道從哪兒說起,複又沉默,半晌後,看著幸村手指間的項鏈,他重新開口:“它原本是兩個字母,C&G,算是我父母的定情信物吧。”
“在兩年前那場車禍之中,它斷開了。這個‘C’在我迷迷糊糊之中,被我緊握在手裡,另一半連同原本的項鏈在我母親身上,已經……”
宮本優茶沒有說下去,但幸村憶起少年背上的那些傷疤,也能想象到當時的慘烈場景,他伸手攬住優茶的肩膀,低聲安慰:“都過去了……”
“是,都過去了。”宮本優茶恍惚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拍拍幸村的手告訴他沒事,但眼底的傷痛卻無法掩蓋,“我和這個‘C’一樣。它被我握在手裡,所以沒有被燒毀,我也被我母親抱在懷裡保護著,這才等到救援。”
”大伯說,當初我一直處於昏迷狀態,醫院對我的病危通知書下了不止一次,中間經過了三四次手術,可這個殘缺的吊墜自始至終被我握在手裡,扣都扣不開。”宮本優茶說到這兒,想笑一笑,卻隻是勉強牽動了嘴角,他道,“可能真是母親的保佑,所以才讓我活下來。”
幸村不禁收緊了手指,他好像明白優茶要乾什麼了。
“從那之後,我一麵忍不住想要一直戴著這枚吊墜,一麵又想,這樣會不會太過消耗母親的庇佑……很矛盾吧?”宮本優茶苦笑一聲,“所以到目前為止,我隻有在剛轉來學校的時候戴過它一次。”
因為想起母親說過的,要他好好生活,要他交朋友,要他走出去,不要封閉走自我。
他做到了。
宮本優茶深呼吸一口氣。
“我想把它借給你,幸村,”琥珀色的眼眸微微彎起,優茶笑道,“手術一定會成功的。當然,你不要嫌棄它不吉利,它……唔。”
藍紫發少年張開雙臂,從正麵死死抱住他。
病魔摧殘了少年健康的身體,瘦削的骨頭緊緊硌在他身上,生疼。
宮本優茶一愣,這個姿勢……
“我會好好帶著它的,”幸村精市貼近優茶的耳朵,攥緊手中閃著微光的吊墜,帶著溫柔的笑意,認真承諾道,“等我出來。”
你的噩夢,不會再增加了。
“啪!”手術室門口的燈滅掉的那一瞬間,在走廊上等待的大家紛紛起身。
被十幾隻眼睛緊緊盯著的大門緩緩打開,主刀醫生和其助理相繼走出來,摘下口罩對大家欣慰地點頭。
幸村母親立馬捂住了嘴,被幸村父親扶住;少年們也激動不已,但還是交握著手,耐著性子聽醫生說話。
助理笑著翻譯道:“手術很成功,病人的求生意識非常強烈。相信以幸村君的身體素質,好好進行複建,不出半個月就能完全恢複了。”
耶!!!
不好在醫院大呼小叫的少年們無聲慶祝著。
幸村父母激動過後,緊隨著醫生去聽醫囑,留下少年們在手術室外等待術後的幸村被推出來。
“太棒了!”
“部長好厲害!”
丸井和切原沒忍住,還是互相擊掌,小聲叫好,連真田端肅沉穩的臉上也有了笑意,沒有阻止他們。
柳蓮二笑著偏頭,對身邊冷靜過頭的同伴道:“這下可終於能放心了。”
宮本優茶單手插兜,站得筆直,聞言點頭應道:“是啊。”
“宮本前輩!”切原赤也不滿地撲過來,“你怎麼這麼淡定!幸村部長手術成功了哎!”
宮本優茶側退一步,躲閃開後,淡然道:“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哦呀,還真是信任幸村呢。”仁王雅治掩麵向柳生控訴,“搭檔~如果是我做手術的話,你也會這麼信任我嗎?”
柳生推推眼鏡,“我會幫你拔氧氣管。”
“嚶嚶嚶!太壞了搭檔!”
“噫!”丸井受不了地搓搓胳膊,“仁王你夠了!”
少年們笑鬨在一起,無人發覺,站在宮本優茶身後的柳蓮二卻怔愣著。
剛才為躲赤也,宮本不小心撞到了他,那一瞬間他沒感覺錯的話……宮本在發抖?
柳看向冷靜平淡的同伴,視線在他藏在口袋裡的左手那裡停留了一會兒,不動聲色地轉開目光。
“呐,宮本。”
宮本優茶被叫得回過神來,他側頭看來:“怎麼了,柳?”
柳蓮二睜開眼,溫潤的嗓音輕聲道:“幸村手術成功了。”
“我知道啊。”宮本優茶馬上接口道。
褐發少年沒說話,靜靜看著他。
被這雙沉靜溫潤的目光注視著,優茶眼神恍惚了一下,尚在遊走飄蕩的意識和靈魂逐漸回到身體,腳踩實地的感覺讓他停不下來的顫栗慢慢停止。
“……啊,”宮本優茶抬起顫抖的手,手背捂了捂眼睛,後知後覺地笑出來,“成功了。”
柳輕輕抓下少年的手,用了幾分力道握緊,無聲安撫著。
“謝謝。”宮本優茶低聲道謝。
柳淺笑著,溫聲道:“這麼長時間以來,辛苦了。”
“你也是。”
兩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