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熱源有意無意地擦過她,呼吸之間是男人身上熟悉的氣息,帶著一點沐浴後的清新。
她隻覺懊惱,悲哀地發現自己是如此懷念這味道。
盛勤用力推開他,閃退到一邊,警惕地盯住他,像一隻受驚的貓兒。
她顧不上退讓這個動作帶來的落敗感,略顯狼狽地逃開他的勢力範圍。
“你不要分手,好,那你給我點時間。”盛勤儘力保持鎮定,一顆心卻恍恍惚惚,搖搖欲墜。
對她逃離的不滿,讓他眉頭緊鎖。
盛勤彆開眼睛,回避著他的視線,不願再被蠱惑。
她悶聲道:“我要想一想……”
“你又要想什麼?”他深呼吸。
盛勤飛快地抬眸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帶著點嬌蠻:“這你不要管……總之,我要想一想。”
見她不講理,沐懷朋沉默片刻。
“你非要在這裡才能想嗎?”他環顧左右挑剔道,“你一個人在這兒怎麼住?衣服也不收拾,家裡暖氣也不行,天天點外賣,你這是跟誰過不去呢?”
盛勤低頭不語。
沐懷朋見她仍然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心想還不如剛才不講道理。他搔了搔頭,隻勸自己懶得跟人一般見識,轉身又要去折騰那堆菜。
塑料袋被弄得嘩嘩作聲,盛勤硬著頭皮開口:“你不要做了,我馬上要出門。”
那男人回過身來,不悅地注視著她。
盛勤淡淡道:“《兵王》馬上要開發布會了,我約了人談事情。”
“哪方麵?”他追問。
盛勤原本是隨口一說,支吾了下才說是場地的事情要提前去布置場館。這事兒確實有,但並不需要她親自前往。
沐懷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幾點要到,吃了飯我送你過去。”
她搖搖頭:“還是不吃了。”
他眉心微微皺起,語氣低落下去:“真這麼忙嗎?連飯都不想吃?”
盛勤又是一怔,恍然間暗想他竟然也有問出這種話的時候。
男人的眉宇之間帶著掩藏不住的疲乏,盛勤看著他的麵龐,又想自己這是在作什麼呢?
他這人一貫好麵子,走到哪裡都是被捧著哄著,何時肯如此做小伏低地遷就女人?
盛勤狠下心,搖頭咬死說辭:“我真的要去。”
她不再等他回應,快步走回房間,換好衣服作勢要出門。
沐懷朋拎著外套淡淡道:“我送你過去。”
“不用了。”
“順路。”
“不用了。”
沐懷朋歎了口氣,轉身替她開門。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電梯,她無意交談,他隻好拿公事破冰:“發布會的時間定了?晚上要忙到什麼時候?”
盛勤含糊其辭。
她哪兒有去看場地的心思,一下樓逃也似的跟人作彆,跑到小區門口隨手攔了車上去,隻想趕緊與他分隔開。
發布會的場館在西邊,與她的住的地方隔著半個北京城。盛勤坐在車上走到半路,心想我哪兒至於。
她叫師傅在最近的商場停車,進門亂晃一圈,看見哪裡都是人,三五成群,或談或笑。
盛勤走到玻璃護欄邊,看著中庭底下正有表演,處處洋溢著新年的歡樂氣氛。
身邊的小情侶興奮地拍著照,她聽見是家鄉江州的方言。
在那個瞬間,她忽然想起馮子博,想起他新婚燕爾。
盛勤隻覺得鼻酸,不明白為什麼連馮子博那樣的人都能夠輕而易舉地獲得幸福,她卻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愛情裡受傷害。
眼淚湧上來,她拚命忍住。
可心中怨懟無法釋懷。
她不明白為什麼馮子博將一身刺都紮進她心裡然後可以去做彆人的溫柔丈夫,更不明白為什麼沐懷朋明明喜歡自己卻又要將她的一顆心摔得稀巴爛。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不作不妖卻得不到一份安穩快樂的感情,更不明白為什麼受過一次傷之後老天爺仍然不願施舍她一點點幸福。
兩行熱淚湧出眼眶,燙得雙眼發痛。
她避開人群,望著樓下的熱鬨默默垂淚。
等那陣情緒宣泄之後,盛勤稍微冷靜了些。她去買了瓶冰冷的礦泉水,擰開蓋子灌下一大口,刺激得渾身發顫。
她看著商場裡熱鬨的人群,心想自己怎麼總是為情所困,她不過就想做一個普通人,有一個普通的溫馨家庭。
過了片刻,她自嘲一笑,真要溫馨家庭,她跟沐懷朋在一起是乾什麼。
剩下的半瓶冰水又被灌下肚,盛勤冷得發抖,沒什麼胃口,也不知道還能往哪裡去,乾脆打車回家。
進門時,她聽見廚房的響動,還以為是兩個小姑娘在做完飯,正要打招呼,卻看見沐懷朋的背影。
盛勤嚇了一跳,呆呆地握住門把手,脫口而出:“你怎麼在?”
沐懷朋也很意外:“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油鍋劈裡啪啦地直往外濺油星,燙到男人的手背上,沐懷朋吃痛,笨手笨腳地翻動鍋鏟。
他趕緊處理,語氣略帶急切:“你坐一會兒,我馬上就好。”
盛勤甚至以為時間錯亂,站在門口不知如何回應。
沐懷朋沒聽見身後的動靜,再度回頭,“愣著乾什麼,去換衣服。”
油煙味道爭先恐後地鑽進鼻息,盛勤看著這男人的背影,不知怎麼忽然想起小時候讀過的散文——
愛是一飯一菜的恩情。
方才平複的心情,被熱氣蒸騰著迷了雙眼。
明知不過是他的苦肉計,可她卻仍有想哭的衝動。
女人似乎總被這樣小心思迷惑打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