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1 / 2)

第95章

從紐約回來之後,盛勤真動了念書的心思。

她自知不是野路子,比不得彆人能說會道,製片這條路即便能走,也免不了心累困乏。

對於未來的安排,她傾向於繼續跟進江州這個項目。

盛勤覺得,以她的性格更適合跟政府的中規中矩打交道。

這念頭一提出,趙靜芸自然額手稱慶。

女兒去了國外讀書,總好過在北京漂著跟那男人藕斷絲連。

一想到沐懷朋,趙靜芸心裡又多了兩分遲疑,擔心到時候天高皇帝遠,兩人的聯係說不定更頻繁。

但趙靜芸漸漸想通:道理也講了,事實也擺了,如果兩人真要在一起,當媽的也實在攔不住。

她不是鐵石心腸的人,要說對沐懷朋所作所為無動於衷,未免太假。

何況她見過這男人在公共場合是何等冷靜果斷,談話言之有物,不是草包二代。這種人自然極其好麵子、愛惜羽毛,他能為盛勤大鬨機場,顯然是有幾分真心。

可盛景文不讚同,反而更加擔心:“就怕彆人覺得丟了麵子,以後要拿盛勤撒氣。”

趙靜芸心知男人更為了解男人,沉默片刻,頭痛道:“你女兒喜歡,有什麼辦法?”

她拉了拉被子,側過身,悠悠長歎:“算了,畢竟是她在過日子。”

盛景文聽出她話裡的妥協,翻身過去拍著老婆的肩膀:“以我看啊,你還是去跟盛勤再說說。”

“我不去。”趙靜芸說,“我才不去討這個嫌。”

盛景文一噎,“你看看你。”

趙靜芸不表態阻止,盛景文更覺棘手。他是老派父親,不知道如何跟女兒討論個人情感問題,隻能側麵規勸。

爹媽都不主動開口,讓盛勤暗自慶幸,一家人心照不宣地默認她出國的事情。

盛勤開始籌備留學申請。

她半路出家,沒打算真去念個博士學位回來,於是準備再讀一個相關專業的碩士。

可就連這,沐懷朋也是萬分不情願,攛掇著人弄個遊學或者混個訪問學者拉到。

盛勤知道他的心思,懶得跟人辯,有條不紊地準備申請。她找了老師學英語,請中介幫忙寫文書,最後推薦信的部分讓她有些踟躕,一度擱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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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間考了一次英語,也不再刷分,準備直接去當地念語言。如此一來,出發時間又要提前。

盛勤心裡自然也有見不得光的小心思,想借著這不長不短的時間再看看他的表現。

如此膽小謹慎好麵子,連她自己也有幾分厭煩。

可她早就過了為愛勇敢的年紀,餘生隻想穩妥一點,再穩妥一點。

人到而立,她在情|事上經驗不多。

奮不顧身愛過兩次,兩次都讓她心碎。

即便如今峰回路轉,仍又兩分杯弓蛇影。

如此細膩的心思,自然不被男人理解。

沐懷朋隻厭煩分彆,又嫌棄她主意太正。

甚至他床|笫之間誘惑討好,這女人也不輕易鬆口。

他攻占最深處,按兵不動,折磨著自己也折磨著她。女人的胳膊搭在他肩頭,軟弱無力,似不能承受。

“彆去了,嗯?”他鼻尖摸索著她的鬢角,趁機誘哄。

她不上不下,難受得紅了眼眶,隻揚起臉湊近他的唇。

沐懷朋故意躲開,她急得額角滲出汗珠,啞著嗓子地求他,內裡止不住收繳,引得他悶哼,隻能暫時放棄逼供。

兩人一度又要僵持,最後還是唐風出麵,勸他目前要處理的人事紛繁複雜,不如放她出去,免得多生事端。

沐懷朋想起當時困在南興,處處受人掣肘,這人千難萬險地趕來,隻覺得她傻,一時心軟便默許了。

他聽見她跟中介聯係,還等著人來找自己呢,但左等右等不見人來,眼看著申請時間越來越近,乾脆主動叫秘書寫了封推薦信。

沐懷朋檢閱一遍,親自修改,最後落上大名。

誰知人家早有準備,三分推薦信分彆找了老袁、南宮總和江州項目的對接主任。

沐懷朋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相當不理解這種舍近求遠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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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勤顧著他的麵子,哄著人說:“不是我不領情,而是不合規矩,我們又沒有直接的上下級關係。”

沐懷朋懶得再管,索性由她去了。

盛勤目標明確,材料遞交得很早,順順利利地拿到了offer。

出發之前,合作過的投資方找到盛勤做新項目,她看了看項目書,還算有意思,於是給了盧薇,又親自背書,推薦了徐夢做編劇。

盛勤約兩人出來,一麵談項目一麵算是告彆。

她們邊吃邊聊,盛勤幾乎沒怎麼動筷子,隻顧著向兩人介紹項目。

盛勤說:“資方的投資很足,隻求項目效果,劇本方麵不必太過考慮這方麵。”

徐夢躍躍欲試:“行,到時候碰麵再談一下,我回去先想想大綱。”

“大綱不急,”盛勤建議,“你先出個人物小傳,人物有意思,再進大綱不遲。”

“行。”

盛勤將資方的傾向大致介紹,徐夢將要點一一記下。

盧薇瞧著她倆這一來一往有些分神,想起當初在南興同吃同住,

那時候她談話之間儘是對項目的未知和茫然,如今不過短短兩年,舊貌換新顏,言談之間已是運籌帷幄的自信。

談完項目,盛勤趕著時間去中介。

徐夢和盧薇不著急回家,約著一起去跳兒童玩具,兩人之間的話題不可避免地回到了盛勤身上。

沐懷朋大鬨江州海關的事情雖然沒被爆出來,但總有些小到八卦流傳,盧薇原本不相信,但跟盛勤聯係時見她支支吾吾,又不由地信了兩分。

作為下屬,她印象中的沐懷朋嚴肅理智,每每開會總叫底下一幫人捏著一把汗。

盧薇小聲笑道:“我反正不信,根本不像是四爺能乾出來的事。”

徐夢但笑不語。

“你笑什麼。”盧薇見她表情神神秘秘,想到她跟唐風的關係,有了兩分遲疑,“還真是?到底怎麼回事?”

“沒什麼啊,”徐夢撩一撩頭發,“當時她跟家裡出國,我讓唐風說她移民而已。”

盧薇大為驚詫,瞪著她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膽子可真大。”

“這種男人啊,你不逼一逼他,他永遠不肯說實話。”徐夢理直氣壯。

“你倒是了解四爺。”

盧薇心想這兩人或許是棋逢對手未可知,轉念又否定,心知有人算計有人提防不是良配。

兩人進了店鋪,謝絕導購陪同。徐夢慢吞吞地說:“都這樣了還不結婚,我現在也是看不懂了。”

“她沒想過跟人結婚。”盧薇自認了解盛勤,又感歎,“彆說她了,我估計那位也沒想過結婚。”

徐夢嗤笑:“那位估計之前是真沒想過,可咱們這位,要是不想結婚,她作什麼呢?”

盧薇想想也是,“真要是結婚過日子,四爺反倒不是個好選擇了。”

徐夢看向她。

盧薇搖頭道:“高攀是要吞針的。”

徐夢哈哈大笑,問她在哪個網絡情感專家那裡看得毒雞湯。

盧薇低頭挑衣服,感歎道:“其實以盛勤的條件,要是換個一般的企業高管,不是輕輕鬆鬆的?”

徐夢比她看得通透多了:“你以為中產階級就好伺候了?這種白手起家的人娶媳婦才最挑剔,又要家世好又要學曆高又要長得漂亮又要跪舔全家又要包生兒子。人家豪門太太隻要一招鮮,更何況四爺這種家庭。”

一串又要又要的讓盧薇聽得頭昏腦脹,靜下心來一琢磨,不由感歎:“也是,我們這種不上不下的才患得患失要求多,像四爺那種家庭也不指望更上一層樓。”

“家世清白學曆好,長得漂亮又能掙錢,人家怎麼配不上了?”徐夢推車往下一個貨架走,“綜合得分很高的好嘛。再說了,前次那事一出來,你換一個人跑都跑不及,隻有她傻了吧唧還往前湊。”

徐夢輕哼:“依我看,倒是四爺想再找一個跟他共同進退的人才不容易。”

見她字字句句都維護盛勤,盧薇總覺得異樣,這會兒終於問出口:“說實話,我一直覺得納悶

,按照你的性格,盛勤當初怎麼入得了你的眼?”

徐夢笑笑,並不多說,挑了兩套嬰兒睡衣放進購物車。

過了片刻,她淡淡道:“我一直覺得這個世界很操蛋,真心永遠換不來真心,老實人活該被欺負——可不應該是這樣的呀。”

盧薇看著她豔麗的側臉,內心有些意外。

徐夢繼續道:“我不是幫她,我是幫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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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勤比計

劃的時間更早出發。

沐懷朋送她去了紐約,安置在中央公園旁的房子裡,陪著人辦完入學手續,又匆匆回國。

真到了分彆時刻,盛勤軟弱而依戀。

等人走了,她又漸漸適應新生活。很快,輕鬆的語言班結束,正式開學無比忙碌,更讓人無心照顧那些細枝末節的情緒。

盛勤念的這個專業雖然是媒體影視相關,但更注重背後的資本運作,因此掛靠在商學院底下,整體形象不僅充滿藝術感,也帶著成功人士的精英範兒。

同學們來自不同國家,不同種族,每個人身上都充滿了故事,迂回曲折,引人入勝。

盛勤覺得隻有自己仍像一張白紙。

亞洲人本來就顯嫩,她又長得比一般人更顯年輕,教授同學常常以為她跳級上來的書呆子。加上盛勤上課時很安靜,遇到人搭訕也能躲則躲,在同儕之間非常低調,直到第一次上台做Presentation。

他們做藝術與商業結合的盈利模式分析,每個人都要講解自己的看法。盛勤熬了一周做準備,拿江州項目舉例,隱去機要部分,隻介紹大體流程。

這項目的重要文書都是她負責起草修正的,所有內容已經爛熟於心,上課時,她整個講解過程深入淺出,詳略得當,在同學之間表現相當突出。

授課教授是拉丁裔,驚訝於她曾操盤如此規模的項目,聽後不斷追問關鍵問題,顯得非常滿意。

課後,盛勤成了小紅人,許多並不熟悉的同學前來打招呼,有些華裔更了解整個項目的規格,對盛勤格外殷勤,主動邀約她一起參加派對。

盛勤婉拒過一次,實在不好再推,便跟著同學一起去參加一個青年畫展。

會上一副動物肖像吸引了她目光。

張牙舞爪,色彩靚麗。

盛勤駐足觀賞許久,想起了那個飛揚跋扈的男人。

她看了看標簽,價格昂貴,但仍悄悄出資購入。

不遠處,有個年輕的身影注視著她。

畫展之後的冷餐會上,畫作的創作者主動與她攀談。盛勤沒想到對方是非常年輕的華裔,又高又瘦,麵容英俊,透著一股陰柔,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經同學介紹才知人家在當地藝術圈已然聲名鵲起。

孟觀白請她喝酒,感謝她的欣賞與慷慨。

盛勤直言自己不懂畫,“不過它讓我想起一個人。”

“男人?”

“嗯。”

“男朋友

?”

盛勤笑笑。

孟觀白一擊掌,並不意外。他盯著她上下打量,摸索著下巴思考:“我很好奇,哪有男人會放心讓你一個人出來讀書?”

盛勤想了想,覺得很有意思,抿嘴一笑:“在國內也有很多人擔心我們的關係,不過大多數,都是擔心我拴不住他。”

她話雖然這樣說,臉上神色卻淡定自若。

孟觀白聳聳肩,壓根不信:“為什麼中國男人總像動物一樣,需要女

人去拴住?”

盛勤忍俊不禁。

她舉杯喝酒,轉頭眺望曼哈頓的夜色。

香檳入口,冰而香甜,帶著一點點氣泡的膨脹感,讓人似乎跟著充盈起來。

她低聲喃喃:“是呀,是我的就是我的,哪裡需要栓不栓呢。”

身邊的年輕男人側身倚在欄杆上,凝神打量著她。

盛勤放下酒杯,低頭看時間。

孟觀白了然一笑,柔軟的碎發蕩在眉間,他抬手向後抹去,說:“走,我送你回家。”

他說話時的調笑神情讓盛勤覺得眼熟,她想了想,微微一笑:“有時候覺得很奇怪,好像全世界的浪子都是一種風格。”

孟觀白一愣,大笑,“聽起來很有故事。”

他拎起皮衣外套,與她一同出門。

盛勤原本想要拒絕,可想起自己支付的賬單,又覺得受之無愧。

孟觀白的車比他的畫作還要惹人注意,盛勤坐在超跑副駕一路在上東區呼嘯而過。這樣的高調讓她懷念沐懷朋開車時的沉穩。

到了門口,盛勤心有餘悸地推門下車,孟觀白忽然叫住她:“嘿,下次能聽你講故事嗎?”

盛勤婉拒:“我的錢包可能不太願意。”

她在樓下緩了一會暈車,才伸手撳開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