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好在爸爸麵前說薛華安是她眼裡最厲害的人,她小時候對爸爸也說過這種話,現在換成薛華安,爸爸聽了沒準會傷心。
確定門沒問題了,趙美鳳先去洗澡,讓添明早點把碗洗了。
今天輪到添明做家務洗碗。
苗添明看夠了,先回去洗碗,苗彩玉也先回去了,留爸爸弟弟添亮兩個人繼續看菜園子。
裝了新籬笆的菜園子,爸爸和弟弟仿佛怎麼看都看不夠。
今天一天用的麵粉趕上家裡一個月的用量了,一家人都不在乎,心情好得不行,不計較用了多少麵粉,用了多少鹽醋醬油,花了多少錢。
這些都是應該的,摳摳搜搜會讓薛家兄弟寒心。…很快,時間來到八月中旬,夏收來了。
夏收到來,每個人脖子上或者頭上都掛了條毛巾,在田裡乾活,汗流不止,必須要掛條毛巾在身上,不掛毛巾,用衣服擦汗,會把本就破舊的衣服弄得更破。
中午沒時間給他們回家午休,吃完飯就得繼續乾活了。
夏收期間,早午晚都是大隊提供飯菜,苗彩玉人都累麻了,一天就盼著吃飯。
從早到晚不
知道噸噸噸喝了多少水,不停流汗,喝下去的水都變成汗水排掉,他們都沒頻繁跑茅廁,去茅廁的次數比平時還少。
終於,負責他們這片地的小隊長喊開飯了,大家放下鐮刀,不再收割,一起去吃飯了。
今天午飯主食是土豆雪菜飯,土豆塊不小,菜有兩道,一道是不知道加了幾種菜的豆腐炒菜,另外一道是炒絲瓜。
大家拿著各自的搪瓷缸子或者飯盆排隊,三個小隊長一人負責一樣,給大家打飯打菜。
先給大家來一大勺飯,之後分彆在飯上蓋兩道菜。
這種時候是不可能有人挑食的,乾飯最積極的苗彩玉比錢圓圓更早打好飯,她打到飯就開吃了,邊吃邊等錢圓圓。
錢圓圓打好飯了,跟著姐妹找陰涼處吃飯。
“唉,彩玉,是我嘴巴太乾出問題了,還是菜真的很淡?”錢圓圓看姐妹吃得起勁,自己也吃了一口,發現味道過於清淡了,仿佛就是水煮菜。
這樣的“水煮菜”對不少人家來說是好菜,他們自家平時吃的飯菜,還不如大隊提供的飯菜豐盛,對錢圓圓來說卻是沒滋沒味。
苗彩玉把嘴裡的飯菜咽下去後,回答她: “你嘴巴沒問題,就是很淡,不要懷疑自己的嘴巴,吃吧,吃完補充體力,下午有力氣乾活。"
“連飯裡的雪菜都是淡的。”錢圓圓在高溫勞動的情況下,胃口已經不如平時好了。苗彩玉: “確實,家裡的雪菜更有味道,可惜爸媽現在都不讓開火,我家裡就沒雪菜了。”隊裡提供三頓飯,家裡基本沒必要開火,天氣熱,不光雪菜本身,炒雪菜也不好保存。錢圓圓知道不吃飯不行,這樣的飯菜已經吃了兩三天,她努力往嘴裡塞飯: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
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還有段時間要忙,收割完要晾曬、脫穀、脫殼,夏收結束後還要夏種插秧,怎麼也得忙到九月。"
她們這裡是一年兩熟地區,有很長一段時間要忙。
錢圓圓想到黑暗的未來,隻能努力塞飯,爭取不在中途倒下,一定要活到夏收夏種結束。
她感受不到豐收的喜悅,隻有無限疲憊,往嘴裡塞了半盆飯後,小聲對身邊的姐妹說: “我不喜歡種田,如果吳海生是城裡工人該多好,我和他結婚的話,我就能成為城裡人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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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彩玉隻要吃飽睡飽,情緒就不會太悲觀,她知道姐妹每年農忙的時候都要產生這種想法,在遇到吳海生之前,就提過以後想嫁給城裡人。
苗彩玉: “不是沒有機會,有些工廠還真會來我們公社招工人,名額有限就是了,我以後看到的話,一定通知你一聲。"
她是在安慰姐妹,其實這種機會沒來得及被她們看到,就已經內定了,名額屬於公社乾部子女。所以她媽曾經想過當婦女隊長,想過撈好處。
可惜脾氣太暴躁,隻願意在爸爸麵前裝幾天樣子。
"彩玉,我真的羨慕,羨慕你不喊苦不喊累。"
“我也累的,但是想想能免費吃飯,就不會感到非常累,有些人吃飯的時候臉上都有笑,我看到他們,就覺得他們很可憐,我們算還好的了。"
吃飯時間,這些人比苗彩玉還開心,說說笑笑的,就等著吃頓飽飯。
他們的毛巾也破破爛爛的,這種破破爛爛的毛巾,苗爸爸都不會拿出去用,放家裡當擦桌子擦灶台的抹布使。
錢圓圓累得很難注意到彆人,聽姐妹說的話,也沒那麼委屈了: “嗯,我下午一定認真乾活……希望能暈倒一次,暈倒就可以暫時去樹蔭下休息了。"
苗彩玉並不反感姐妹消極的話語: “你沒暈倒就說明你身體好,身體好到再熱再累都暈不倒,你
第一天沒暈倒,之後就更難暈了。"
第一天中暑暈倒的人最多,後麵大家慢慢習慣高溫勞作,暈的人就少了。夏收對老農民來說都很煎熬,更不用提沒參加幾年勞動的小年輕們了。錢圓圓苦笑: “我身體確實太好了。”
吃過午飯,大家坐了十幾分鐘後,小隊長就讓大家上工。
他們是在和時間賽跑,再來場大暴雨,今年的努力就廢了一半,所以要抓緊時間收割苗彩玉錢圓圓兩人站起來,也懶得拍褲子後頭沾的草屑和泥土,去田裡乾活。下午更熱,好在隊裡有專人送水,送的是涼爽的井水,有井水降溫,能多撐一會兒。
要是有人頻繁去洗毛巾去倒水,會被小隊長批評教育。
錢圓圓覺得他們就是犯人,正在進行勞動改造。
今天下午累倒兩個人,直接暈過去了,其中一個還是知
青,經周大夫看過後,確定是暈倒且失去意識了,小隊長就派一個人配合周大夫把人帶到陰涼處,扇風,降溫,喂解暑藥。
周大夫是夏收期間最不能倒下的人,所以隊裡給他派的活比較輕鬆,生怕他暈倒,隊裡要少許多勞動力。
錢圓圓有偷偷去看被送走的人,看了幾眼就沒仔細看了,怕被小隊長發現批評教育,收割稻穀的同時,眼睛注意腳下的土地。
她不想暈倒了,其中一個暈倒的人,就在她身邊暈倒的,她有注意到她臉色極其痛苦,快要死掉的樣子,這人倒下去的時候,還是她第一時間喊小隊長的。
太可怕了,她乾活的時候,得仔細看看有沒有人暈倒在地上沒被發現,發現了要第一時間告訴隊長,這可是人命啊。
忙到晚上七點,大家終於能回家了,錢圓圓拖著疲憊的身軀,告訴好姐妹她不敢暈倒,不敢嫌棄飯菜沒味道了,下午有個大姐就在她身邊暈倒,她當時都快怕死了。
苗彩玉: “是啊,我們要感謝有個好身體,暈倒真的很痛苦,而且昨天就死了一個人。”昨天死了一個人,除了家屬很少人知道,隊長為了穩定大家的情緒選擇隱瞞,也給了家屬賠償。儘管家人再傷心,收了隊裡的賠償,還是選擇不吭聲。
這隻是苗彩玉知道的,有很多暈倒被帶走的人,誰知道他們是死是活,大家乾完一天活,腦子一片空,實在沒心情想多餘的事情,沒空注意親戚是不是少了幾個。
一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勞動、吃飯、睡覺。
死了人是昨晚她媽回家告訴他們的,她媽都沒精力出去告訴彆人,洗完澡就睡了。
錢圓圓越想越怕: "彩玉,我們身體稍微有點不舒服就得告訴隊長,找周大夫給我們吃解暑藥,不要等暈倒讓彆人告訴隊長,誰知道有沒有人能及時發現我們。"
“有小隊長盯著我們,很難會少人的。”她不知道小隊長到底長了幾隻眼睛,明明也在乾活,就是能一下子抓到偷懶的人。
夏收期間,七大姑八大姨沒心情聊彆人家閒話,兩個姑娘也沒心情提心上人了。
時間來到九月,夏種結束,大家每天還是有很多活乾,但不如夏收勞累,農忙總算來到尾聲了。“彩玉。”薛華安叫住苗彩玉。
苗彩玉正準備回家吃午飯,聽到薛華安喊她,停住腳步,讓圓圓先回
家,錢圓圓經過許多天勞動,人瘦了一大圈,確實沒精力等姐妹,先回家了。
苗彩玉走到薛華安麵前: "找我有什麼事情?"兩人的臉都被曬黑,苗彩玉平時乾活戴草帽,臉上是兩種顏色。
兩種顏色也不妨礙她長得好看。
薛華安搖頭: “沒事,就是想跟你說幾句話。”
苗彩玉哦了一聲: “我知道了,是嬸子讓你來找我的吧,我們又不是很久沒見麵,每天吃飯的時候,看到你,我還跟你揮手,你也朝我揮手。"
兩人乾活的時候很少見麵,排隊吃飯的時候見麵機會多。薛華安起初很不習慣揮手,不太自在,幾次下來就習慣了。兩人揮完手就各自吃飯去了。
苗彩玉要和錢圓圓一起吃,薛華安吃飯的地方離他們不遠,她就沒有一種兩人很久不見的感覺。這不是天天都在見麵嘛。
絕對是嬸子要求華安來找她說話的。她婆婆真是個大好人。
薛華安搖頭: "不是我媽讓我來找你,是我想見你,想找你說幾句話。"
他向來不會騙人,但是這句話,苗彩玉還是不太信: “你想不想我親你?”
薛華安沉默了。
苗彩玉這下相信他的話了: “原來你真的想我了,等閒下來,我就經常找你,親到你不想見我為止。"
他沉默就代表他和以前一樣,難以應答親親的話。所以想她是真的。
"你先回家吃飯,肚子一定餓了吧。"
"好餓的,既然你想我,之後約好時間,你來我家找我。"“嗯。”薛華安應下了。
兩人約定好了之後,薛華安還是送苗彩玉到家,送她回家後,才往自己家裡去。薛華安回到家,他的家人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最先問的是媽媽,她知道兒子主動去找彩玉,不清楚是不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