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為了能經常看到自己的親兒子,跟著湯家去了外地,一邊打著零工一邊想找尋認識親兒子的機會。可惜湯珺的生活圈子離她實在太遠,這才二十年都沒能相認。而羅然,作為毫無血緣關係的兒子,就隻能像個孤兒似的長大,甚至小小年紀還要出去打工,為自己賺書本費。
湯老說這話時明顯聲音裡帶著怒意,不過老人涵養比較好,一直保持著禮貌。
霍初宵安慰了老人幾句,又問道:“但是……您說羅然不見了,又是怎麼回事?”
湯老搖了搖頭,“那孩子拿到鑒定報告當天就跑了,兩家人都找不到他,這都第三天了,那孩子身無分文,而且又是剛得知這麼大的事情,我真是怕他想不開做出什麼無法挽回的事來……家裡那邊也報警了,可我還是放不下,這才迫不得已把所有認識他的人都問一遍。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小霍先生……我知道羅然和你關係最親,他也經常提起您,所以……您有沒有什麼頭緒?”
霍初宵愣了愣,關於羅然有可能跑去哪裡,他其實真的一點想法都沒有。可湯老切切地看著他,那個眼神實在叫人受不了……他也隻能硬著頭皮想了想。
結果這一想,他倒有了些思緒。
“他媽媽在外地打工時住的地方,有去過麼?”
湯老一怔,半晌才反應過來,“您是說……”
霍初宵:“羅然看著堅強,其實這種孩子內心都挺脆弱的,還有點自卑,他跟我親近,其實更多的是因為他身邊實在沒有什麼朋友。那個孩子蠻缺愛的,雖然提起家裡總是帶著不屑,但內心深處應該還是渴望父母的關愛吧。”
他說著說著,總覺得像是在說自己,清醒了一下,才繼續道:“……所以,我是說,他有可能去媽媽曾經住過的地方,畢竟在您講述的內容裡,羅然的媽媽為了接近自己真正的兒子,才跑那麼遠去打工。或許,他出於好奇,或者怨恨,會去看看。”
湯老聽他這一番話,忽然如夢方醒,當即給家人打了個電話,看架勢是打算立刻動身。
霍初宵也試著給羅然打了幾個電話,但對方已經關機,聯係不到。
湯老握著他的手千恩萬謝了一番,這才離開。
霍初宵卻坐在原地待了好久。
他想起當初遇見杜媛的媽媽,心裡暗暗對比,覺得他和羅然怪可憐的,怎麼都是親媽,彆人的就是慈母,到自己這裡卻處得像敵人。
他從霍家搬出去這麼久,齊碧容甚至連一個電話都沒打給他過。
可是現在,他才遲遲地發現,羅然和自己是不一樣的。
也就是說從頭到尾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沒法討好的隻有他一個人……
霍初宵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因為從沒感受過母愛,他在這種有缺憾的人生中過得太久了,甚至不覺得這是種缺憾。
但什麼事情都是對比出來的。
想想羅然真正的家人為了他的離家出走擔心到這種地步,自己卻……
霍初宵腦子裡忽然閃過什麼,他喝茶的手微微一頓,隨機有些匆忙地放下,茶水濺出,甚至燙傷了他的虎口。
但他完全顧不上了,因為就在剛剛,他忽然想到,如果……他也是這樣呢?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像決堤的洪水,再怎麼樣都無法止住。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在霍家經曆的一切不公,都有一個非常合理的解釋?
有沒有可能,這根本不是什麼單純的萬人嫌體質!?
*
季宗明剛剛結束一場跨洋視頻會議,正躺在辦公椅上閉目養神,辦公室大門忽然被人叩響,他懶洋洋睜開眼,道:“進來。”
艾麗莎先是冒了個頭,朝屋裡望了望才拿著個文件夾走進來,笑嘻嘻道:“總兒,您交給我的艱巨任務有進度了!”
自從上次霍初宵來公司一趟後,季宗明就明確交代給艾麗莎一個任務:幫霍初宵把個人招牌搞起來。
這丫頭也確實工作能力不錯,前幾天他上微博看了看,霍初宵的粉絲數現在已經是個令他滿意的數字了。
“嗯,繼續。”他本來以為這就是一次簡單的彙報,隨口應付道。
結果艾麗莎卻湊過來,神秘兮兮道:“老板,您最近看網上的輿論了沒?”
季宗明一下子就想起“總裁老婆”這茬,臉色可疑地變了變,輕咳一聲掩飾道:“沒有,怎麼了?出負麵新聞了?”
艾麗莎:“嘿呀,不是咱們公司,是關於小霍先生跟您的!現在不少網民都在嗑您倆的cp呢,還說領了證的嗑著有保障……”
哪壺不開提哪壺,季宗明正煩這事呢,一擺手不耐煩道:“說重點。”
艾麗莎直接道:“有沒有考慮過請小霍先生給公司做品牌設計?這個效果絕對一加一大於二。”
季宗明本來轉著手邊的鋼筆,聞言停了一秒,但很快又繼續轉起來。
“這事兒彆問我,”他淡淡道,“問他去。他做主。”
艾麗莎雖然沒得到應允,但眼睛還是亮亮的,點頭如搗蒜,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
結果總裁辦公室的門一關,一路壓抑著坐到自己宮微上,她就忍不住開始小聲尖叫。
進來給她送複印文件的助手見了,見怪不怪地笑道:“咋,升職加薪了?”
艾麗莎衝助理一晃手,“精神食糧,精神食糧,嗑的cp發糖了。”
*
湯老和羅然那事沒多久就有了結果。
霍初宵第二天就接到湯老電話,說孩子找到了,果然在他媽媽租住過的小屋附近,小孩兒買了火車票以後身上就沒什麼錢了,手機也早就沒電了,被湯家人找到時,都打算睡公園了。
本來誰勸都不聽,死活不肯回去,結果湯珺也跟來了,兩個孩子不知道聊了些什麼,不出半個鐘頭,就見羅然紅著眼圈跟他乖乖上了返程的火車。
全程,兩個孩子坐在一起肩並肩,但誰也沒說話。家人從沒見湯珺這麼沉默過。
湯老提起這事,還和霍初宵感歎,說孩子終究是無辜的,親子鑒定出了以後,家裡人表示過對待湯珺不會有變化,畢竟養恩大過生恩,但是再怎麼說,湯珺知道自己親生母親做過什麼以後,心裡肯定不會好受。更何況他和羅然還是朋友。
又過了幾天,羅然給霍初宵打了個電話。
小孩兒聲音聽起來比往常要低落,看來還是沒能完全接受發生的一切。
他哭著跟霍初宵說,自己很小的時候因為被爸媽打罵,還幻想過有一天能過上公子哥的生活,結果現在似乎真的要實現了,他為什麼一點都不覺得開心?
“老師,原來我媽媽不是不愛我,而是因為她根本不是我媽媽……”
霍初宵不擅長安慰人,說了幾句後跟羅然約了改天再見,便掛了電話。
湯家那邊倒是對他十分感謝,雖然他也沒覺得自己出了多少力,湯老直接告訴他,以後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可以找湯家幫忙。霍初宵後來想了想,覺得可能有羅然的原因在,恐怕在湯家人眼裡,他已經成了一個照顧落難少爺的恩人了吧。
湯老甚至在電話裡說:“雖然我這個老頭子早就不插手公司事宜了,但是也略有耳聞最近霍氏的風波,小霍先生我記著是霍家的長子吧?如果需要幫助,儘管和我說,我們和霍氏也是有過不少商業往來的。”
霍初宵抿了抿唇,淺笑道:“謝謝,不過我跟霍氏已經沒什麼關係了,您隻要當做正常商業夥伴看待就好了。”
湯老聞言愣了,他記得前兩年的時候,公司和霍氏有業務接洽,還聽自己大兒子提起過霍初宵啊?怎麼這才過去多久,就毫無關係了?
但他也聽得出來霍初宵的語氣,知道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便笑嗬嗬道:“好呀,那看來是老朽年紀大,消息不靈通了。”
又與霍初宵道了謝,才掛斷電話。
湯老稍作思索,越發覺得這裡麵有貓膩。按照他們正常的家族企業來講,長子永遠是最優先培養的接班人,更何況與霍初宵接觸下來,他能感覺到這個年輕人各方麵品質都很出色,霍氏怎麼會平白無故地和這樣一個長子切割呢?
一些直覺讓他不得不深思,況且現在霍初宵甚至能算是湯家的恩人,若沒有他當時帶著羅然參加巴黎的晚宴,湯老可能這輩子都遇不上自己的親孫子。
所以隻想了片刻,他便打了一個電話,對著那邊的人說:“小馬,你幫我調查點事情。”
作者有話說:
其實,大表哥應該是大堂哥才對……但大堂哥聽起來完全沒有氣勢!(理直氣壯地叫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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