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媽媽熱情洋溢的迷魂湯若是灌進真六歲兒童或許奏效,但對於此時的慕容秋荻來說,過耳不入。
她還記得胡媽媽對胡三要自賣的神情是“預料之外、意料之中”的複雜。
慕容秋荻可以肯定一點:胡三會脫離第一樓或者說太守的勢力,應該超出胡媽媽對此事的預估。
當慕容秋荻的麵,胡媽媽雖有些暗惱胡三的決定,但是無法當麵質問胡三。
她的神色也變得捉摸不定起來。
慕容秋荻辦事風格就是直接,付了銀子,身契拿到後就了了。
一行三人在胡媽媽複雜的眼神下離開第一樓。
胡三打頭,在熱鬨的花燈道上領慕容秋荻和金蘭花前行。
慕容秋荻不動聲色地走在道上。
【胡三從第一次離開第一樓時就在動心思。如今,這心思很快就要徹底暴露出來。】
對此,她是好奇的。
胡三帶慕容秋荻和金蘭花到一座宅院前。
院子在僅有得一盞灰淡紅燈下顯的蕭瑟而淒涼,對比前街傳來的熱鬨,這裡的環境甚至可以說能鬨鬼。
孤燈下的姑娘布衣素釵,本是無精打采,在瞧見胡三和他身後的人後,腰杆一挺,強作笑臉迎來。
“喲,三爺,啥風把你吹來。”
慕容秋荻的目光穿過女子,射向門牆頂的匾額,上書“玉春苑”。
她收回目光,再去分辨女子和胡三的關係。
在晦淡燭火的映照下,燈下女子也是昏昏沉沉,但目光裡有著好奇和詢問色。
胡三拂開姑娘的手帕,直接道:“翠姐,彆演了,這是我的新主家。”
慕容秋荻在翠姐打量的目光中,帶上金蘭花,自若地跨進此院。【這裡就是胡三的目的了,且進去看看情況。】
慕容秋荻沒想到是門外不顯,內裡卻藏乾坤。
她站定後一眼望去,在淺薄的月色下,院中亭台閣榭一應具全。
廊簷的奚落燈盞映出普通的綠木,點綴稀稀拉拉的殷紅色,卻也難掩此中的敗落相。
“大小姐,這邊請。”胡三上前領路。
他心裡很是忐忑,但誠如一開始做的決定。這個女孩就是這一院人的希望。
當慕容秋荻踏進正樓,目測樓寬有近二十米,高三層,居中舞台死水,仍有一二活魚在其中環遊。
“狗蛋兒,平日讓你照顧我們,怎麼拉兩個小姑娘來。”樓內的月娘初初瞧見胡三身後的小女孩直接喊道。
旋即,燈下看美人,越看越驚心。她目光大睜,一下驚呼,“呀……這資質,若是……”
“月姐姐慎言。”胡三趕緊阻止她。【禍從口出,彆惹到這位財主。】
月娘身姿妖嬈,一張巴掌臉上抹有浮麵的香粉,動一動就有粉屑落在翠綠的紗衣上。紗裡麵的棉裙緊緊地包裹她纖濃有度的身體,露出好看的上身和盈盈一握的腰肢。
此時,夜場時間已過半。
樓上踉蹌下來一個粗布棉褂的漢子,身後跟個隻穿薄紗的女子。
女子在漢子後麵妖嬈地喊著:“鐵大爺,怎麼就不留下過夜呢?奴家這兒可還要著呢。”
“你個小妖精……”醉醺醺的漢子一副饜足神情,口上喋喋不休念叨不堪的葷話,到樓口見到月姑娘,當即雙眼發光,疾步撲去,“月兒姑娘,我的心肝兒……”
慕容秋荻雖已有心理準備。但當真看到這副嘴臉,中午的茶點都要嘔出來。
金蘭花見多這種場麵,隻是這般低劣的男子,她直接撇了撇嘴,腰身一扭,擋在慕容秋荻的身前。
“小姐,彆汙你的眼。”她聲音清脆,當即引起那漢子的目光瞟來。
漢子一抹下巴,閃著奇異的目光,丟下月娘,直接撲了過來。如同這裡是他的專場,可以任意索取般。
他嘻嘻怪笑道:“這是你們新來的小嬌娘?這模樣身段,雖不及你月兒,不過是個雛兒吧。”說著他就要拉金蘭花的手。
“丟出去。”慕容秋荻凝眉,薄怒道。
胡三聽後,狠厲上眸,當即出手,一掌劈在漢子的後頸,讓他說個字的機會都沒有。然後,他朝呆住的月娘和愣住的下樓女子頷首,就拖起男子往外走。
沒兩步,他又回頭對驚疑不定的月娘道:“月姐姐,你把沈媽媽請出來吧,我找個好雇主來買這宅子。”
月娘眼見胡三把客人拖走,拍了拍胸口,長出口氣。
她的眼光向來不錯,見到金蘭花就笑了聲。
僅是從眉眼姿態,她就判斷出金蘭花雖是個雛,但是同道中人。
真正與眾不同得該是被她擋在身後僅出過三個字的小女童。
金蘭花被月娘撥開去,就露出一臉沉著的慕容秋荻。
月娘仔細地瞧著她,越瞧越心驚,甚至在對方的目光裡敗下陣來。
她暗吸口氣,朝樓梯口看了戲的女人道:“你還不快去把衣服穿整齊,小心得了病,誰把你銀子看呀。”又朝進屋的翠兒道,“小翠,你去把沈媽媽扶出來。”
翠兒剛進來,得了月娘的吩咐,直愣愣地點頭後就繞過環水的舞台,蹬蹬蹬得往後院跑去。
“你能讓狗蛋兒這麼聽話,”月娘見翠兒走了,又開始重振心態。她帶審視的目光含笑道,“來頭不小啊。你可知道這宅子的前主人是誰?”
“前主人姓沈。”慕容秋荻毫無避諱道。
“狗蛋兒連這都跟你說,你也敢買?人家可是朝廷欽犯。”月娘詫異地驚呼道。
慕容秋荻的腦袋裡晃過近年來傳到慕容山莊的朝中事,再加上這麼大的宅子,以及“沈媽媽”三個字,她已有所猜測。這個小世界的奴仆若是得了主人的恩典,會跟主人一個姓氏。
這會,她平靜地道:“既然沈媽媽可以住持這所宅子的交割,那說明前主人把宅子的地契給了沈媽媽,也就免除被抄的命運。”
【胡三又和這間宅子的沈媽媽是什麼關係呢?】
“你的年紀看著小,但來頭還真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