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秋荻的寢室分三間,臥室,會客廳,梳洗間。她在客廳等著掌櫃入室。
掌櫃敲過門後,入客廳,正見慕容秋荻端坐在桌前等著。他從敬意到驚異,轉而斂神恭敬作揖,又朝裡間大方的輕掃一眼。這一眼不是窺伺,而是詢問。
慕容秋荻自然收到了他的詢問,直接道:“她人小易累,現在睡得很實。”
“是。”掌櫃垂首,再把手中一直拿著的木匣子遞到桌麵,輕聲道,“這是在傍晚時,三方快馬送來的消息。”
慕容秋荻接過匣,打開後裡麵是三個信筒。她取出標號為一的信筒,核過火漆後,再行打開。
她展信。這是金蘭花目前還停留在洛陽牡丹客棧的消息。
粗粗一算,金蘭花在牡丹客棧已停留有一個半月。
【這傻姑娘最終還是和謝三少有了牽連瓜葛,有時候命運就像一把懸在書中女人腦袋上的錘子,一個不慎就落下來,被砸得遍體鱗傷。】
慕容秋荻再抽出第二個信筒,頓時有些手抖。
信中是當年逃走的陰山鬼煞在月前血洗揚州李宅的消息,算時間正好是慕容秋荻離開揚州府後的幾日。
因謝大小姐已經返回神劍山莊,陰山二鬼聚集大批兄弟趕往揚州李宅,殺了李宅主家八人。
府中的玉娘子發出了明玉樓專供的求救信號,等明玉樓的人趕往救援,隻來得及救下她和她的孩子和李府一些躲起來的下人。
“相柳,這是怎麼回事?”慕容秋荻拿信的手都有些慌亂。
若說當年謝二少和燕十三比武戰死是他的宿命。那李府如今幾乎滅門,又是什麼情況?那兩位陰山鬼煞當年沒死嗎?近來也沒有江湖傳聞陰山複起啊?
相柳在慕容秋荻的腦海裡,平平地回道:“以原書故事衍生的世界,天道自原書情節中誕生,對‘世界’有特定的運行軌跡和程序。
宿主幫得了李府一次,不可能次次都能趕上。這就是‘天命’。當年,我就想同宿主說明‘有些命運很難改’,不過那時候係統的能量不足,才壓下這個警告。”
慕容秋荻沉了眉眼。
當初謝二少的戰死若還不足以警示她原書天道的存在,謝大姑娘的七年之癢可以說是時代背景的結局……那麼,李府幾被滅門一事,足以令慕容秋荻渾身戰栗而心生提防。
甚至,她對即將到來的訴求者十六歲,竟有些不確定起來。
【明年,真得可以這麼簡單的度過嗎?隻要不與謝三少發生關係,避開他就可以令訴求者的名聲不被損毀,訴求者也能逃脫“雲胡不喜”的宿命。真能逃脫嗎?】
慕容秋荻愣愣地問道:“相柳,那我所做的其它努力呢?錢莊、書院女學呢?”
相柳回複道:“架構世界要基於一些基礎的原石。宿主植入是觀念,而不是上手改變他人的命運。以觀念思想影響他人既定的命運是被允許,畢竟,世人才是世界的基石。”
慕容秋荻有些茫然:【謝二少、謝大小姐,李府一眾就不是世人?不是基石?甚至金蘭花會遇上這種事,難道也是天命要她遇上謝三少?這狗屁天道在搞什麼?】
相柳察覺她的內心波動,直接回道:“原書裡的既定情節,都是推動故事發展的輔因。宿主要板正他們的道路本就不易,在一些地方成功,就要在另一些地方找回。守恒是不變的法則。
李府沒有完全被滅門,甚至留下一絲血脈。謝大小姐也逃出這場絕命之殺。金蘭花脫離了原本的命軌,卻也會按命定遇上原書男主,從而由她自身做出選擇。看似被天道支配,其實處處都留下牽連的起因、經過、結果。宿主還是不夠成熟,需要再努力進階。
等宿主足夠強大,可以同時改變空間、時間,才可能上手改變他人命運,而不被天道支配,影響最終結果。”
慕容秋荻團緊手裡的消息,嚇得掌櫃都拘謹三分。她察覺後,壓住渾身的冷厲,去打開第三個信筒:謝三少已離開洛陽,半個月前趕往陰山,追殺重出江湖的陰山鬼煞。
慕容秋荻簡直是……被喂了一把狗屎。【所以,陰山鬼煞也逃不過死於謝家的命運,隻不過這一次不是死在謝二少的手上,換成謝三少,成為他少年揚名得一塊踏腳石?這該死的天道。】
她咬牙核算上一次收到的謝三少的行程,發現他在李宅凶案發生前就已拋下金蘭花離開洛陽,近半個月左右。
……曆史是多麼驚人的相似。
原書裡的訴求者女主和謝三少在同茅一雲訂婚前夕私奔,兩人在客棧廝混半個月,謝三少又孤身離去,留下慕容秋荻在客棧苦等半個月。電視劇中美化得是男主為了救建文帝幼子而離去,但是這會……他是想殺死衝重出江湖的陰山群鬼,結果這些鬼煞直接去了揚州屠了李府,又被他繼續追殺……
慕容秋荻理清楚裡麵的時間線,簡直是氣得無語凝噎,“為什麼這麼做?這不就成了‘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陰山鬼煞下了陰山,謝三少去殺陰山鬼煞,陰山鬼煞去殺了李府,又要被謝三少殺……難道這些環,是用來為謝三少將來得一蹶不振、殺人太多做鋪墊?隻因為他是男主!?”
慕容秋荻頭疼地揉了揉額頭,再回首金蘭花此事。顯然,金蘭花的耐心比原書訴求者女主要好,她至今還等在牡丹客棧。
慕容秋荻沉吟半響,還是決定走一趟洛陽。隻是陰山鬼煞敢在揚州地界行事,又是當年遺留的漏網之魚讓他們有機會再複起作惡。
作為揚州的守護者,慕容家、明月宮都有一定的責任。
她委實不想幫助謝三少,但還是親筆書信一封,卷入信筒,滴上火漆,蓋上私印,轉交給一直靜默不語的掌櫃。“你以最快的速度送往河西,阻止陰山鬼煞逃回陰山,若能趕在謝三少前殺了他們最好。實在不行,就同謝三少聯手殺了他們。”
掌櫃躬身領命,直接把信筒收好,取回信匣後,又躬身問道:“不知樓主明日的行程?”
慕容秋荻深吸口氣,回道:“照常出發。”
掌櫃得令後作揖,告辭離去。他到了一樓的樓梯口,又朝茅一雲作揖,再疾步離開。
茅一雲在樓下抬頭,正見慕容秋荻無聲無息地立在欄邊、迎向月光,恍若仙子欲臨空而去。
他不由心中一動,縱身一躍,抓住欄杆攀入二樓的廊內。
“怎麼還不去休息?”慕容秋荻自然知道他在。
這會,她的心中被天道的存在、被愚弄的感覺,攪得煩不勝煩,淡色問道。
十五歲的慕容大小姐已有女人凹凸的身姿,加上她的身高同一般男子差不多,誰都不會再把她當以前的小仙童。
何況,她出塵絕麗的五官,如羊脂白玉般瑩潤的肌膚,一汪深潭秋水的眼波。
茅一雲越是靜心,這心就越發狂跳不止。他想說的話在對方轉身進屋時,全都咽回去。
慕容秋荻淡漠道:“我要休息了。”
茅一雲眼見門扉闔上,不由握緊拳,深吸口氣後縱身離去。
三天後,洛陽牡丹客棧的後院內,慕容秋荻終於見到金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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