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聶謹言此時存了什麼心思,畢竟是自己養了快二十的爪牙,一旦有背叛她的心思,簡直如斷臂膀一般,不好收手。
能穩住拉攏,還是要穩住拉攏,慢慢地把聶謹言手裡的權勢分到自己人手中。
今晚照常裝病,宣了禦醫後,明天就招睿王龍騏進宮探病,叫兒子從他手中的親信裡挑出人選,慢慢替換了聶謹言才是。
“溫婉郡主在哀家這裡也有一會兒了,去嘉妃那裡坐坐吧,你原是她宮裡出去的,她如今有孕,你要時常瞧瞧,哀家盼她早日生下皇子,哀家也能含飴弄孫了。”
薄太後這送人的話,說得有理有據,極其場麵,要是換個人,早就出去了,可惜溫小婉的臉皮是鈦合金的。
溫小婉連忙給皇太後福了一禮,小聲說道:“太後娘娘說得是,婉兒記得了,但婉兒與阿謹這是第一次成雙成對入宮的,在這裡拜了太後,給嘉妃娘娘請安時……也不好一個人去吧,嘉妃娘娘與婉兒自小情同姐妹,婉兒與阿謹之事,雖是嘉妃娘娘當年允了,成為百年之好,但……嘉妃娘娘還從未見過婉兒與阿謹一道請安呢……,想來也是遺憾。”
薄太後呼之欲出的怒罵,憋在舌尖,卻不知道從哪點斥責更為合適,而且皇上著意要拉攏聶謹言,她這邊逼得太凶,隻會適得其反。
如今前朝後宮,形勢分外微妙,行差就錯一點兒,隻怕都會被人抓住了把柄,反過來攻擊。
薄太後左右權衡,不願意吃這個暗虧,她也是心有城賦之人,絕不會這般被人擺布,溫小婉在她眼裡不值一提,不過是個小丫頭,且留她蹦得幾天吧,彆顯得老人家沒有深沉。
自打聶謹言和溫小婉進來後,薄太後一直沒有抬的眼皮,終於肯抬一抬了,她笑著,竟無半點勉強之意,太後應有的端莊貴重儘顯。
她道:“這也是的,你們去吧。”
溫小婉暗暗在心中佩服道:“這老太婆子,果然不好鬥。”
——在宮中這種繁華似錦、權勢集中的地方,笑麵虎的段數,永遠高於破落戶。
聶謹言和溫小婉出來的時候,薄太後賞了一乾布匹與千兩銀子,算是賀禮。
不值一得,卻帶出一個態度來。還叫著一個老太監帶著幾個小太監,幫著拿這些賀禮,一路招搖去了處於皇宮西麵北角的永孝宮。
溫小婉依著聶謹言,低聲道:“她早晚還是要與你談的,好看的:。”
這些他們都十分清楚,但是是先去嘉妃那裡,還是先與薄太後單獨密談,在有心人眼裡,總是不同的。
他們身後跟著的那一群太監,在距離他們十步遠的地方,他們壓低著聲調說話,那些人是聽不到的。
“我知道你的心思,”聶謹言今天之所以這麼大方地帶著溫小婉來,是他了解薄太後的性子和手段,“我早晚與她有一說。”這一說過後,不知是怎般風雲了。
薄太後這人堪稱得女中豪傑,對外給人的感覺,永遠是高貴仁善,挑不出毛病的,而且事實也是。
如果你不礙著她的事,她願意慈悲為佛,讓你在人間有一片生存地;如果你硬著她的事了,她也願意為你念佛,那大概就是《往生咒》了。
薄太後這人從來不做無把握之事、不玩強弩之末,她做事謀定而後動。
他第一次帶溫小婉來,薄太後是絕對不會為難他和溫小婉兩個的,以此試試他和溫小婉之間這關係到底有多深,等慢慢她摸透了,也該是她收網撈魚的時候了。
溫小婉笑了笑,扯著聶謹言的手臂,“管他呢,日子是過一天是日子,有一天逍遙一天,至少,今天,咱們高興了。”
哪怕薄太後那張臉瞧著平靜無波,但誰都知道薄太後心裡,絕沒有臉上平靜。
聶謹言被溫小婉捏在柔軟掌心裡的兩根手指,溫度明顯高餘其他三指,好像捅進灶坑裡的燒火棍,已經炙燙不行。
的確,不管如何說,他們今天是極高興的了。
溫小婉回頭瞧了那一堆的賞賜,扭回頭時揚著笑臉,對聶謹言說:“聶謹言,那些賞賜我都要。”溫小婉還記得他們上次出事後,她自己折損的那點私房呢。
聶謹言幽幽說道:“何止那些賞賜,連我都是你的。”你若能縫到內衣上,時時貼著你也好。
連我都是你的,這世間還有什麼不是你的?聶謹言這話如好用的利箭,瞬間穿透溫小婉的沒心沒肺、沒臉沒皮。
溫小婉的臉難得紅了一下,低下頭去,但走了沒兩步,她又雀躍起來,“相公,你說……皇上會不會賞?”
“定是會賞的,大約不會明賞,要從嘉妃娘娘這邊賞過來。”
大概還會賞得和皇太後薄氏的相差無幾——皇家的賞賜,看得永遠不是賞的是什麼,品得是皇家心性。
聶謹言和溫小婉他們離開後,皇太後立刻屏退了左右,自己進了佛堂,隻田嬤嬤一人,跟了進去侍候。
“太後娘娘,老奴覺得聶謹言越來越靠不住了,”
田嬤嬤憂心忡忡地說道,拿著三柱香去佛前的香爐前點燃,再轉身回到皇太後跪著的地方,遞了過來。
皇太後接過三柱香,於額前貼貼後,順著鼻心一下順滑,最後雙手持到胸前,默念了幾句,磕了三個頭後,由著田嬤嬤扶起,親自走到佛前敬了上去。
“還是哀家年輕那會,哀家的母親就和哀家說過,這訓養奴才,定要養出奴才的奴性來,那些性子堅韌的,必不能養在身邊,是哀家疏忽了。”
她當時看中聶謹言,到是錯了。當時覺得聶謹言還小,由著她j□j,總可以掌控,沒想到這人心性過於強硬。彼時挑中聶謹言的理由,此時竟是反噬自己的利器。
“太後娘娘意欲如何,還是趁早……”
田嬤嬤陪著薄太後,一起跪在佛前,卻再無誦經之心,。
“是啊,得趁早了,”薄太後抬起頭,望向前方,那一尊寶相莊嚴的觀音,還是當年住在這裡的那位老太後用過的,她搬來慈寧宮後,換走了大部分的擺設,卻惟獨把這尊觀音留下沒有換走,“哀家到要看看是他弟弟重要,還是……”
田嬤嬤立刻明白薄太後是什麼意思了,她陪伴在薄太後身邊幾十年,薄太後多少陰私她都知道。
聶謹言原先還一直報著效力薄太後,想為自家案子翻案的想法,卻不知道那樁案子,薄太後也是插過手的。
薄太後怎麼可能自己打自己的臉,去掀自己以前做過的**事,是以她和薄太後都知道,這些年是空耗著聶謹言呢。
原本想著這麼一直用下去,在關鍵時候,還能把聶謹言推出去,如今瞧著,這條計怕是用不下去了。
偏偏此時還不能把聶謹言除掉,那些分散著的勢力,都是聶謹言栽培的,他們此時把聶謹言逼出去,簡直是給對方添翼了。
“這些年了,聶謹言的心意竟從沒變過,他入宮的時候,才十歲吧,那麼小的一個孩子,做了這麼多年宦官,看著這宮裡起起伏伏、富貴滿堂,竟一點兒旁的心思沒生出來……”
田嬤嬤蓄叨著的話還未說完,薄太後打斷了她,“怎麼沒生心思?不是娶了媳婦嗎?”
這話哪怕是薄太後自己說出的口,也噎得她自己難受,田嬤嬤更是如此。
但凡在這宮裡混著的,彆說宮女,隻說挨一刀進來的,哪個不想著的是多撈些錢財、多重些權利。
在他們覺得,聶謹言既然在當時,放著小倌館不進,跑來宮裡,即使開始沒有那種想法,這日子久了,總是會被利欲熏迷了眼,誰知道……
這對主仆並不知,聶謹言也了防自己心誌不堅,被拐逼著生出彆的心思,才把他自己的房間,布置得都比不上一間體麵的牢房。
“下麵的人查到聶謹言把他弟弟藏到哪裡了嗎?”
聶謹言不會把他弟弟弄出扶搖館,因為官奴不可贖。
聶謹言報著給他們家翻案的想法,定不會讓彆人在他弟弟‘服役’期找出毛病,免得以後正名時不利。
既賣在扶搖館,就一定不會出扶搖館的,但他們已經把整間扶搖館翻個遍,也沒有找到聶謹言那個花名‘翡翠’的小倌弟弟。
“還沒有找著!”
這是今兒早上,外麵傳進來的。
田嬤嬤說完,薄太後的臉色更難看了,厲聲道:“告訴他們,若是找不到聶謹行,他們也不用回來了,哀家這裡不養廢物。”
田嬤嬤臉色一凜,連道:“是!”
作者有話要說:哎哎,今天被肚子折磨了一天,下小雨了,天越來越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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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