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賈府,才發現裡麵裝飾的大氣浩然,頗有武將世家的風範,假山巨石,擺放的也彆具慧眼,可以說得上在都中是個好地方了。隻是不知道這些都是誰的構思,若是能結交一番,也算是件逸事。
進到堂屋中,抬頭迎麵先看見一個赤金九龍青地大匾,匾上寫著鬥大的三個字,是“榮禧堂”,後麵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書賜榮國公賈源”,又有“萬幾宸翰之寶”。大紫檀雕案上,設著三尺來高的青綠古銅鼎,懸著待漏隨朝墨龍大畫,一邊是金錐蠡,一邊是玻璃皿。地上兩溜十六張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對聯,乃烏木聯牌,鑲著嵌銀的字跡,走近了,才發現是東安郡王的手書。
果然是大家族,門麵上就是不一樣。
“林侍讀的住所家中已經安排好了,與犬子賈政臨近,院中一切,若有不和林侍讀心意的,還望林侍讀告訴老夫。”
“榮國公府上已是極好,好看的:。”林如淺笑了笑,並不在這個地方多花費心思。
想來德宣帝已經把他和四大家族綁在一條船上了,想來賈代善也不敢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要好,更何況,林如淺身為侍讀,是經常進宮的,能時常得皇上召見,就比旁人多了幾份尊貴。
再者,侍讀是一個最心腹不過的皇子勢力了。
抬起手中的茶杯,作勢喝上一口,擋去眼中的寒意。
“林侍讀年紀尚小,不知家中還有何人,現在又在何處,老夫也好拜訪一二。”賈代善笑道,“我家犬子便是有半分林侍讀的大才,即便是現在閉眼,也都是甘願的。”
林如淺出來的太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裡來的,山長更是不會提到這個問題。他隻能糊弄賈代善,“並非大門大戶,賈公可能未曾聽聞過,如淺出身寒門,也非什麼大才,賈公折煞如淺了。”
皇上親口告訴他們這些老臣,要對林如淺尊敬三分,林如淺的年紀和氣勢擺在那裡,與皇上的容貌雖不說是三分相似,至少也有兩分的,尤其是淡淡笑著的時候,形不似而神似。就是傻子都能猜出來林如淺和皇上什麼關係了。
沒想到林如淺會這樣說,賈代善楞了一下,“寒門也俱都出些人才,如同現在的陳宰相,為官清廉,政績斐然,民間百姓也都稱讚一聲‘青天’的。”他說的是兩年前才提拔上來的陳惑,白鹿書院弟子,也是林如淺的一位記名師兄。
“陳宰相有為國為民之心,無論是不是寒門出身,對江山社稷都是好的。”林如淺把太極推回來,“不知賈公意下如何?”
“林侍讀一句話卻是道出了老夫的全部意思,哈哈。”賈代善笑笑,轉了一個彎,“聽說林侍讀在六皇子殿前當差?六皇子身子孱弱,很少出現在人前,老夫也不曾見過,問句貼心窩子的話,不知六皇子為人如何?林侍讀這差事可還輕鬆?”
“六皇子對下溫和,隻是這身子骨確實有些單薄了,索性六皇子年幼,還有好些日子能調理過來,以後也不妨事的。”林如淺淡淡笑笑。
“隻是有一點不明白,皇上子嗣眾多,為何林侍讀偏偏選中了六皇子?”賈代善眼睛眯了一下,林如淺既然被綁在四大家族上麵,一言一行就代表著四大家族,他做了什麼,按照皇上的意思,四大家族是全部都要鼎力相助的。萬一林如淺站錯了位置……那四大家族的下場……不好說啊。
“皇上今年多少春秋?”
“不惑之年。”
“那便是了。”林如淺看著他的眼睛,笑道,“皇上身子骨康健,該是萬歲萬歲萬萬歲呢。”
賈代善陡然一驚,“你……”
“如淺說了什麼嗎?”林如淺目光清亮。
“……林侍讀既然是這樣想的,老夫也定然助林侍讀一臂之力。隻是這六皇子的品行,林侍讀確定能……”
林如淺微微搖頭,“賈公這句話說錯了,皇上還在呢,眾位皇子再如何,也越不過皇上去。六皇子年幼,心性未定,好好的教,一定能教出一個讓皇上滿意的人來。賈公你說是嗎?”
賈代善沉重的點點頭。
這個少年……話說的滴水不漏,更重要的是他有那一份心思,難道四大家族的身家性命,全都要放在這個少年的身上了嗎?萬一……不,不可能有萬一的!拚儘了四大家族之力,難道就不能再創一個更好的局麵嗎?!先父之威望,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一代代沒落下去?!
“那麼一切,就拜托林侍讀了。”賈代善終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