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記賬法直至唐中期出現四柱記賬方式以後直到宋朝才算是比較成熟完善,而在漢代,基本上就是以流水帳居多,這種以文字記載的流水雖然可以清晰的表麵物品銀錢的來源和去向,但是因為核算繁瑣不便,所以也經常被一些蠹蟲創造了上下其手的機會。
張遼就是因為最近一段時間內的軍械物資損耗明顯增多,查賬卻怎麼也查不出來,因此而煩惱,故而想起有斐潛這麼一號人物,特來向斐潛請教求援。
張遼很是怨念:“子淵你可知道,光十日不到,單單軍糧就耗費近千二斛,原本這可是近一個月的用量,明知有問題,可是就是查不出來出入在何處……”
近一千人十天吃掉一千兩百斛確實有些多了,正常的話一般在四百至五百斛。
漢代軍隊在一定程度上是包乾製的,當少府和武庫給一支部隊指揮官下撥了定額的軍糧器械後,一切開銷均在這裡麵了,若是指揮官大手大腳提前花光了,那麼對不起,缺口自己想辦法。
所以張遼才著急,這樣下去,不用等到月尾,估計再過幾天就把錢糧花光了,那麼這樣下去要麼丟官,要麼就要自己貼錢糧,可是這可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而是近千人,如何能貼的起?
斐潛雖然不是專業財會人員,但是在後世每個月的工資都要緊巴巴的計算一下負債和開支,以免到時候還不上房貸又或是月底出現喝涼水的局麵,所以在記賬這一塊,基礎的一些東西還是懂的。
聽完了張遼的苦惱,斐潛哈哈一笑,表示那都不是事。
查賬這玩意雖然不是自己的專業,但是畢竟後世那些假賬什麼的也見識了一些,更何況現在漢代也隻是文字流水記賬法,十分的落後,若是拿出複試記賬法出來可能太過於超前了些,還是選擇相對比較穩妥一些的核帳方法教給張遼吧。
斐潛讓福叔拿來紙筆,直接就在上麵將紙張劃分成為四個部分,分彆在每個部分上寫“舊管”、“新收”、“開除”、“實在”,並向張遼解釋每個部分代表的含義,然後告訴張遼隻需要將流水帳中每一筆進出按照這四個部分計入,最後按照舊管加上新收,減去開除,就是等於實在,來測算帳目是否相等,若是有不符合的,必然有人動了手腳。
斐潛寫的隨意,卻讓張遼豁然開朗。張遼看到斐潛毫不在乎的將此方法傳授給他,心中頗有幾分感動,要知道隻要是任何一個人懂得這套方法,隨便去那個大商家混一個帳房先生不成問題,甚至若是秘而不宣隻用不說,妥妥的就是生財之道的傳家寶啊。
果然不愧為算術大家劉洪的弟子!
張遼心中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自己困擾多時的問題竟然在斐潛這裡三下兩下就給解決了!更何況斐潛機會沒有提任何條件或是交換的要求,就這樣把可以說是絕代的記賬秘訣毫不吝嗇的傳授給自己了,這份人情可不算小啊……
張遼鄭重將斐潛畫的四柱記賬紙張收好,離席向斐潛叉手為禮,深深一拜,說道:“多謝子淵傳授此法,文遠必然妥善收存,未得子淵允可絕不外傳!”
在漢代,知識是寶貴的,很多事情就像有一層薄膜籠罩,如果不懂的人眼看就在眼前,但是就是摸不到,而知識往往可以幫助這些人捅破這層薄膜。
張遼原本隻是想讓斐潛幫忙核對一下賬本,畢竟知識無價,不敢奢望斐潛會把方法教給他,授人以魚和授人以漁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張遼如此隆重的致謝也是因為如此,畢竟市麵上隨便一本書價值都要百金以上,況且還是有價無市的居多,斐潛將此法傳授於他,不亞於是直接給他價值的千金之法……
斐潛其實也根本沒考慮那麼多,一是四柱記賬法基本上還是屬於比較落後的記賬方式,二是自己也是懶惰,乾脆教會了張遼讓他自己去對賬去,省事。
見到張遼如此大禮,斐潛連忙避而不受,將張遼扶起,說道:“區區小事,文遠兄何必介懷,再說,文遠兄你有麻煩,難道我還能坐視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