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3章道口相揮手,出沒風波裡(1 / 2)

詭三國 馬月猴年 9998 字 7個月前

原本想要螳螂捕蟬的王豹等人,就成為了黃雀嘴下的獵物。

在魏延的統領之下,王豹等人的抵抗簡直就像是猴子在山中想要稱大王,沒有孫悟空自然也沒有金箍棒,更沒有什麼神仙從天而降,被揍的哭爹喊娘,逃都沒地方逃。

除了一小部分的人當場死傷,其餘大部分的人都被俘虜了,隻有零星個彆幾個,不知道是不堪魏延的淩辱,還是想要逃跑的時候忘記了一側是懸崖,就直接從山崖上一躍而下,就連魏延見了,都不得不口稱一聲佩……嗯,錯了,是呸了一聲,說算了。

俘虜隱秘押解到了藍田。

說是隱秘,隻不過是對外宣稱是抓捕逃逸的服刑囚徒而已。因為秦嶺之下,有之前的一些戰敗的部落和西域奴隸,所以在藍田左近的民夫也自然不會清楚其中的差彆,也就不會太在意。

而且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這也不算是欺瞞,因為這些被抓來的俘虜,大部分都會轉送到繁重的礦場,為驃騎大業的發展開采各種的礦石。

說是大部分,是因為他們還有一次的機會,證實自己還有一點除了充當礦工,還有一些其他什麼價值的機會……

範聰和李逵,在有聞司的幾個人『陪伴』下,到了藍田。

心態的轉變,或許就是在一瞬間的事情。之前李逵還覺得自己是一個忠誠之人,通曉家國大義,定然能夠為國為民舍棄性命毫不含糊,但是等他忽然問自己值不值的時候,其實就已經信仰崩塌了。真正的信仰,從來不是什麼贖罪券,亦或是香油錢就能換來心安的。

一旦有了價值上的比較,那麼整體的垮塌也就是或早或晚而已。

李逵臉上還帶著一些小傷,但是他已經展現出了『堅強』的品質,輕傷不下火線,要陪著範聰一起來勸降這些被抓捕而來的俘虜,並且試圖從這些俘虜之中獲取更多的有效線索,配合魏延更快更好,更高更強的掃蕩整個的終南山區域,甚至更大的秦嶺區域。

範聰和李逵,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新跳槽的員工。從原本的敵對關係轉變成為從屬關係之後,不僅是在語言上要表現得誠實不說謊,更是要在行為上體現出來。之前撒謊隱瞞就算了,而之後就必須誠實守信。

麵對『敵人』的時候,欺瞞是美德,而成為『自己人』之後,若是再欺瞞,就成為了罪行。作讀者的時候看盜版固然很爽,然後成為作者之後就是恨盜版入骨,無他,痛在他人身上和痛在自己身上,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那麼是不是所有事情,都要等痛到了自己身上的時候,才知道不對,才知道痛呢?

很多東西都是這樣一事兩麵的。

就像是這些年,東西貿易,打開的不僅是窗戶,還有門。飛進關中來的也不僅僅是小錢錢,還有蒼蠅蚊子之類的,即便是有紗窗,但是小咬黑蟲還是能鑽進來的……

斐潛可以讓人從山東那邊走些隱秘山道,將一些人員家屬送來長安三輔一樣,在山東的人也同樣可以通過一些旁人不知道的途徑,偷偷的來到長安三輔。

因此,範聰和李逵的任務,就是兩點。

一點是人,一點是路,包括之間的聯絡手段,接頭地點,以及在沿途為這些人提供補充物資的那些人……

這些人定然是隱蔽的,也不容易被發現。因為這些人大多數都不需要做出什麼額外的舉動,隻需要定期的補充一下在隱秘山林之中的吃食用具,隻有大量采買的時候才會勾起有聞司的注意,否則平日裡麵小份額的采購,根本不會有任何人的關注。

隻要找出這樣的幾條線來,就可以將山東滲透的管道打亂,甚至掐斷。

這種措施,隻有在開戰之前的這一段間隙來做,才能有最大的效用。

平時做當然也是可以,但是這像是矛和盾,當矛尖銳的時候,盾的堅固自然就隨之提升。經過了重大挫折打擊之後的山東間諜,就已經進化到了李逵帶手套的模式,如果說李逵當時再小心一些,沒上勾,說不得現在還逍遙在外。因此切斷這些亡命徒的線路也是一樣,或許就不能像是當下這麼乾脆利落,而是需要投入更多的人,更長的時間了。

隻不過出乎意料的是,看起來悍勇且凶惡的樂銀,在負傷被擒了之後幾乎沒費什麼氣力就低頭稱降,然後表示願意擔任先鋒小官,替魏延去引誘那些在終南山的其餘殘部露麵,相反倒是王豹態度堅決,執意不降,即便是範聰和李逵以自身為例,表示可以接王豹的家眷來長安也是一樣不肯投降。

這消息讓杜畿有些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他一邊派人將樂銀等願意投降的人員另外看押,短暫休整之後發往魏延手下充當誘餌,另外一邊則是親自來見王豹。

『東萊王氏?』杜畿見到了王豹問的第一句話,像是在寒暄,如果地點換成了是在其他地方,比如酒樓或是道左,都相比當下囹圄之中更為合適。

王豹端坐得四平八穩,點了點頭,『正是。』

『昔日之燕齊,今日之東萊,』杜畿沉聲說道,『王兄又是何必如此?』

杜畿的目光銳利,盯著王豹的表情。

王豹微微垂下目光,似乎在看著地麵,又像是在看著地麵上的那碗餐食。

杜畿也瞄了一眼擺放在牢房之內的飯碗,上麵已經是爬滿了螞蟻和蟲豸。

很顯然這一碗飯在送進來之後,就沒有動過。

明白了……

王豹在絕食。

這幾乎是最為痛苦,並且違背人的本身欲望的一件事情。

和厭食症不同,病症是身軀已經覺得不吃飯才是正常的,吃了會嘔吐,而王豹這樣的絕食則是在強行抑製自己的欲望,而餐食就擺放在一旁。

『何苦如此?』杜畿的語氣有些緩和,畢竟對於敢於直麵自己生死的人,多少都有些敬重。

王豹抬起頭,微微揚了揚眉毛,啞聲而道:『昔日奔波苦,今日無意嘗。』

王豹明白杜畿的意思,但是他也同樣用一句雙關的話語進行回應。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

決意要死的和隻是想要用死來威脅的人,眼神是不一樣的。

杜畿微微點頭,然後朝著王豹拱了拱手,施了一禮。

王豹端坐不動,沒有避讓,隻是抬手回了一禮。

杜畿轉身而出。

王豹則是垂下眼瞼。

牢頭跟在杜畿邊上,彎著腰,陪著笑,『令尊啊,這事情……』

雖然說在牢房裡麵死人,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畢竟躲貓貓都能沒命,就彆說封建王朝的牢獄之內了,但是這一些人,一來是魏延抓捕來的,誰知道是不是要有什麼其他用處,二來在牢獄之內,哀求哭嚎祈求憐憫的基本上都是被看不起,反倒是像王豹這樣的人,容易獲得些許的尊敬。

杜畿走出了大牢,仰頭望天,沉吟片刻,說道:『三日之內,依舊按時送餐……三日之後,若是依舊不食,多半會昏迷不醒……就給他一個痛快罷!』

牢頭得了吩咐,便是立刻輕鬆了許多,點頭哈腰,口稱領命。

杜畿嗯了一聲,擺擺手,也不管彎腰都快將腦袋貼到地麵上的牢頭,轉身而行,回到了縣衙之中。

每個地方,每個國家,都有一些人,看起來脆弱,實際上堅強,也有一些人看起來忠貞,實際上淫賤。這些性格之間的間隔並沒有那麼的明顯,也不是如同楚河漢界一般的對立,很可能今天對這個忠誠,明天就是對那個磕頭。就像是明末之時,對滿清就是手腳酸軟,未戰先潰,搖身一變成為綠營之後卻是心狠手辣,死戰不退,都是同一個人。

杜畿沉吟了片刻,招手喚來了隨從,吩咐道:『去請有聞司的人來!』

有聞司的人很快就來了,向杜畿見禮。

杜畿也沒有故意擺什麼譜,搞什麼低頭看行文,權當做沒聽見的模樣,而是招手讓有聞司的人坐下,然後說道:『昨日魏將軍送來的人裡麵,有人欲絕食全氣節……』

有聞司先是哦了一聲,沒怎麼當回事,但是看杜畿就說了這麼半句話,就沒有了下文,才反應過來這半句話是說給有聞司的!有聞司能做,才有下半句,不能做,就是連下文都沒了!

『縣尊之意……』有聞司目光微動,『是說藍田周邊有山東耳目?可是……未曾見到有人走通消息啊?』

在主要的交通要道上,都有值守哨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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