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仿佛世界都沉寂下來,天災沒有再繼續發生,幸存的人來到另一個地區暫時生活。
現在已經沒有必要探索世界,因為汙水和各種天災的緣故已經沒有多少生物生存,人類以自己難以想象的毅力才存活下這麼多,各個區域因為地動原因出現電力通訊故障,已經無法聯係。
D區和附近的安全區人員聚集在一起,形成暫時的自衛模式,這樣一過就是好幾個月。
“但是凍土還在繼續,明明按照時間來看天氣應該回溫了,但現在外麵氣溫還在零下,沒有植物長出來,水裡隻剩下被汙染變異的魚,動土再不融化我們馬上就沒吃的了。”
“我們在很久之前就在留種子,現在在室內的栽培效果微乎其微,再這樣下去真的不行。”
“氣象部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冬天才會過去?”
“他們現在也一籌莫展。”
科研局和醫療局的大部分器械都在D區總部,那場地動直接損毀了2/3的重要設備,隻有小部分小型器械被帶出來,這些不足以讓他們檢測到這個世界的變化,大多數都開始靠肉眼觀察,以及手動測試。
很艱難,但大家都在硬撐。
童局長病倒了,他帶病工作太久,最後還是沒有堅持過,在咳出血來後被老搭檔宋教授強行送去休息,趙教授終於回來,隻是一回來就麵對著自己兩個弟子遭遇不幸的消息。
科研局群龍無首,最後還是悲痛的趙教授暫時接下重擔,領導科研局繼續往前走。
在曹宇天死後沈黎就變了,他依舊不喜歡說話,也會去參加工作,但這種不說話和之前已經不是一個量級,如果以前彆人和他搭話他會回應,現在就是很難從他這裡得到除工作外的回應。
他額頭上的尖角逐漸生長,終於在這幾個月後長成雄性鹿角一樣的形狀,看上去稍微有點怪異,尤其是和彆人站在一起時顯得更加顯眼。
趙教授研究過這對鹿角,最後確定它是從沈黎骨頭裡長出來的東西,角上還有神經,如果沒有出現不適最好還是不要去處理,沈黎也沒有想處理,他經常在白天坐在外麵的石頭上,並不算溫暖的陽光灑在他身上,看上去有些孤獨。
外麵很冷,但沈黎不畏冷,所以他們也沒有製止。
林奇明穿著厚厚的棉衣走出來,他真的很怕冷,活動著身體確定不會凍僵後,他爬到石頭上坐在沈黎身邊。
“師兄。”他喊:“吃飯了,你在這裡坐半天了,身體會僵硬。”
“嗯。”沈黎應了一聲,眼睛依舊注視著前方。
林奇明歎口氣,“感覺師兄你好像難過的太過了。”
或許是被林奇明這句話驚到,沈黎終於舍得動一下,他轉過頭看向林奇明,“難過的太過?你說我?”
“好幾個月過去師兄還是這個樣子,很少見到師兄你這麼難過,持續幾個月都變不回來,但這樣不太好,尤其是現在狀況比較難。”林奇明儘量說明自己的想法,“我們還要去做很多事情,還有許許多多的考驗等著我們。”
“我確實很難過,畢竟他算是我大學時期唯一的朋友,但是,我沒有悲傷到失去理智。”
沈黎這樣說:“我在想一些事情。”
“嗯?”
“我知道曹宇天最後在騙我。”沈黎微微垂下眼簾,“他說他看到了新的預知,河流山川清澈又美麗,大地恢複原狀,到處都是鳥語花香,活著的人終於不需要再擔憂,經過這幾個月的觀察,我確定他在騙我。”
“連最後一刻都想騙我一下,真不愧是他。”
雖然不知道預知是什麼意思,但是林奇明知道曹宇天是怎麼想的。
他很輕的呼口氣,仿佛是歎息一樣。
這種欺騙與其說是欺騙不如說是在最後一刻努力寬慰沈黎,試圖讓沈黎不要放棄他美好的期望,想象著最美好的未來一直堅持下來,如果是林奇明他想自己也會這樣說。
沈黎這輩子厭惡謊言,卻在最後一刻還是獲得了善意的謊言。
“我好像知道一些謊言是什麼意思了。”沈黎注視著遠處的太陽,“謊言就像是太陽的光,會很刺眼,但偶爾在冬天的時候會覺得很暖和,隻要不注視太陽隻感受溫度就好。”
林奇明忍不住笑了一下,“這可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要一輩子幫你解釋謊言和客套話的區彆。”
“但安慰也是假的,善意的謊言也是謊言。”
果然還是執拗……
林奇明有些無奈,但這才是他記憶裡的沈黎,執拗的判斷一些事情,並恪守這個標準,這才是沈黎一直被當作怪人還被認為是刻板科研人員的原因,沈黎並不是不好說話,也不是過於嚴格,他隻是在某些標準上太過奇怪。
比如:善意的謊言。
“我覺得真的很不好,就想了一個辦法,”沈黎笑了一下,他說:“把曹宇天口中的預知變成現實,這樣就不是謊言了。”
林奇明更無奈了,“師兄你說的這個方案有點難辦,還有點不切實際。”
“要對未來多點期望,怎麼就不切實際了。”沈黎反而顯得很放鬆,“我一直都在想怎麼把他說的變成現實,考慮過很多因素,也想過很多東西,但還有一點疑問沒有完全確定。”
“要是把這個疑問解決,我想應該會找到好辦法。”
林奇明揣著手點點頭,片刻後他才反應過來,“等一下,師兄你打算做什麼?”
“有一點疑問沒有完全確定?你是不是又要去乾什麼大事?”
“沒事,這一次我會遠離大多數人,絕對不會造成像上次一樣的問題。”
“不是這個意思!”林奇明站起來,“師兄你在想什麼?難道還像是上次那樣?不行我不同意。”
沈黎想了想,“其實我隻是想確定身體裡的東西和我分離到什麼程度了,曹宇天把藥劑打進去後它好像一直沒動靜,這是要緊事。”
“可是……”
“乖,不會有事。”沈黎拍拍林齊名的頭發,“快到春天了。”
“啊?”
“我們要迎接春暖花開的新一季。”
林奇明抓抓頭發,他在持續糾結後還是歎口氣,好像是終於接受了。
在這一連事件發生後他已經沒有信心去說什麼‘你不要做可怕的事情’‘我會擔心’這樣的話,因為沈黎在經曆著一生中最難以想象的人生,大多數人都不會和他一樣被迫經曆如此的困境。
他們僅僅隻是這場天災的受害者,沈黎卻還要被迫承受著可怕的心理壓力,任何一個物種的滅絕都有可能被壓在他身上。
或許這也是曹宇天一直以來幫沈黎造勢的原因,哪怕是暴露,人們也不會去多苛責他,不會自顧自說他是該死的惡魔,曹宇天把一切都算計到了,辛辛苦苦幫沈黎遮掩,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算到過自己會在那時候去世。
所以林奇明其實很清楚,阻止沈黎或許才是在傷害他。
“會很快回來嗎?”
“大概。”沈黎點頭,“得到答案後我就回來,然後我們一起找塌往未來的辦法。”
“好。”林奇明笑了笑,“那時候可千萬不要再拋下我了。”
他送沈黎離開,看著沈黎離開暫時的集聚地,踩著腳下的凍土和白雪往遠處走,直到看不到沈黎的人影林奇明才轉身離開,他想沈黎總算是和他們一樣了,在這場災難中失去了很多,麵對著絕望的境地,在這場災難中苟延殘喘。
但是,沈黎還是和他們不同。
他們的冷酷沈黎依舊沒有學到,即使失去了那麼多,他還是對未來充滿希望,並持續的尋找辦法。
林奇明不知道沈黎是真的這麼想還是為了不讓他擔心所以這麼說,不管如何,林奇明依舊很慶幸沈黎能夠在十年後醒來。
……
沈黎儘量找到了最高的山峰,越往上越冷越往上地麵越滑,沈黎花了好大的力氣才上去,幸好十年前他鑽深山老林鑽慣了,野外生存能力不高但也不至於這麼快就腳滑。
站在最頂端,沈黎用力的呼氣,接著他才開口,像是在說給彆人聽,也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出來嗎?”
“如果不出來我就從這裡跳下去,你不是一直不讓我死?”
沒有回應,就像是他身體的東西沒有絲毫意識,也聽不到他說話。
之前的時候沈黎在失去意識的時候會被身體裡的東西替代,在曹宇天把藥劑打入身體後這東西就再也沒有搶奪過沈黎的意識,沈黎確定藥劑一定奏效了,否則這東西不會這麼安分,它在試圖待在沈黎的身體裡不被踢出去,所以才會一直不冒頭。
為了確定這個想法沈黎把針筒帶回去,拜托廖江帆複製體檢查過殘餘藥劑,但廖江帆分析許久後也沒有看出這藥劑是什麼東西,但希望沈黎可以把這東西留給他繼續研究,但他無條件相信曹宇天的學識。
地麵很滑,沈黎低頭看了一眼山下,這座山真的很高,因為天災的問題所有樹都被折斷,山光禿禿的隻剩下石頭,要是正常人落下去幾乎沒有活下去的概率,沈黎呼了口氣,他閉上眼睛直接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