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換個衣服。”
崔宿白起身,摸了摸皎皎的頭,喊常青進來,吩咐他:“你把這裡收拾一下。”頓了頓,瞥了眼皎皎把右手往身後藏的動作,又笑了聲:“順便讓芍藥拿水和布進來,替皎皎姑娘擦一擦手。”
等崔宿白暫時離開書房,常青麵對著小茶幾上的慘景,終於敢露出些驚詫來。
他咋舌:“皎皎姑娘你這是做了什麼事啊?糕點摔了?”
可他瞅著這糕點扁得過分平整的模樣,不像是不小心摔了的樣子啊。
皎皎伸出手,給他看手掌的綠豆糕碎渣。
迎著常青如見神人的目光,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小小聲和他說真話:“我就是,我就是……”手顫了顫,她聲音低下去,“我就是給二公子亮了一手……亮了一手……嗯,我的掌上功夫。”
給二公子亮了一手掌上功夫?
常青顫顫巍巍地給皎皎比了個大拇指:“以後在我心裡,皎皎姑娘您就是這個。”
你的這個,誰想當誰去當。
皎皎痛苦地把臉皺成一團。
芍藥知道這件事,拿布給皎皎擦手的時候,肩膀都是一縮一縮的。還是皎皎見她忍得辛苦,對她說:“芍藥姐姐想笑就笑便是。”
芍藥原本是蹲著身子替皎皎擦手的,聽了她自暴自棄的話,終於沒忍住伏在她的肩頭,徹底笑出聲來。
崔宿白換完衣服回來的時候,就見皎皎已經趴在了自己的書桌上,頭埋在手臂間,就這麼一動不動,好似睡死了過去。
他轉頭去看常青,常青嘿嘿笑了聲,無聲回了他一句:“還難受著呢。”
皎皎一向要臉,今天出了大糗,當真是恨不得一頭把自己嗑暈在桌子上。
崔宿白知道不能再逗她了。
他又是遺憾又是好笑地輕歎一聲,走到皎皎身邊,見她身子僵住,人卻還不抬起頭來,隻能隨手拿起昨晚布置給她的詩集,粗粗卷成筒狀,在她的肩膀上敲了下,含笑:“皎皎,該背書了。”
好學生沒法當縮頭烏龜,隻能抬起頭。
崔宿白沒再提一句綠豆糕的事情,正了臉色,開始考她問題。皎皎見他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心漸漸也定了下來。
她一個個回答他的問題,沒一個答錯。
皎皎的確是個用功且聰慧的姑娘。
崔宿白知道自己布置的作業量如何,因此見她對答如流,難免高看她幾分。他心底盤算著她的學習進度,得出結論:作為女子,她如今學的已經足夠多了。
女子不用步入朝堂,策論兵法都用不上,他教給皎皎的這些,足夠讓她無論走到哪裡,都能看得懂當地官府或民間的任何告示。
崔宿白替皎皎感到高興。
其實教皎皎的事情大可到此為止,但崔宿白不得不承認,他當真如他當年所說,教書育人教出了樂趣。
——教皎皎這麼一個鮮活又有趣的姑娘,無疑是讓人愉悅的。
崔宿白想到早上皎皎的那一出,唇角又不由自主勾起。
他想,全祈水郡約莫都找不出第二個皎皎這樣有意思的姑娘。她總能讓他開懷,他何不一直教她?
橫豎書房大,無論如何都是容得下兩個人的。
背完詩,崔宿白給皎皎布置新的作業,這一回的作業難度不小。
他開始讓皎皎寫詩。
寫詩?
皎皎傻了眼。
她一個九年義務教育出來的學生,你讓她寫個八百字議論文,她磕巴磕巴還能給他整出來幾頁紙,可你讓她寫詩?完蛋,平仄都才搞明白沒多久,寫詩要怎麼寫啊。
皎皎筆頭都咬不動了。
她一手捏著筆,一手按著紙,憋了一個時辰都沒憋出一個字,隻能眼巴巴地去看崔宿白:“二公子……要不我還是背詩吧?”
正在看信的二公子抬起頭來,溫溫和和地拒絕:“不可以哦。”
他欣賞了下她難得沮喪的神情,輕笑道:“可以遲幾日給我,但不可以不寫。皎皎,遇到學問上的問題,逃避是不好的。”
喝了好大一口雞湯的皎皎勉強笑了下,隻能埋頭繼續盯著白紙發呆。
見皎皎伏在書桌上苦思冥想,崔宿白微微一笑,低頭繼續去看手中的信。
這封信是自燕國都城雍陽發來的,寫信的人是他三月前去了雍陽複命的父親——也正是如今祈水郡的郡守崔渠。
信極厚,足足寫了十二頁,每一頁都寫得滿滿當當。
崔宿白一頁頁讀下來,麵上的笑逐漸消失,眼底也一點點沉了下來。
指尖在桌麵輕點,他微微搖頭,歎息:他那好父親,可真是給他出了個大難題。
作者有話要說:新文好冷,裹緊自己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