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2 / 2)

同皎皎定完生辰禮物的約定後,夏酉拿著糕點向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瞧到門外的景象,了然道:“守衛們來了。”

守衛們來做什麼?

當然是帶走在青石街的這些流民。

夏酉對這些不感興趣,興致寥寥地離開。

坐在屋內的皎皎卻是一怔。

屋外守衛們的聲音若隱若現傳來,她聽不真切,大腦還未徹底反應過來,身子已經做出了行動。

她連忙拿出油紙,胡亂裝了好幾塊各種口味的糕點,糕點太多,怕油紙裂開,她又拿了一塊絹布裹住,急急忙忙小跑出了門。

芸娘在身後喊:“皎皎,你去哪裡?”

皎皎回:“娘,我去送個人,馬上回來!”

皎皎是去送荊南枝的。

生怕趕不及,她一路不敢停歇,卻沒在青石街的街尾牆角看到熟悉的身影。

已經走了?

皎皎隨手攔住身側走過的行人:“你知道青石街的那些流民現在被帶到哪裡了嗎?”

行人眼神奇怪地看她一眼,似是不明白她為何要問流民的去處,但還是替她指了方向:“順著這條街去了,你往城西的方向走,快些的話應該能追上他們。”

皎皎謝過行人,順著他指的方向奔去,幸好氣喘籲籲地追了兩條街,終於趕上隊伍。

看著不遠處熟悉的背影,她大喜過望,隔著人群遙遙喊:“荊南枝——”

荊南枝頓住了腳步。

所有人都在前行,隻有他停在原地。守衛很快發現了他的異常,以為他不服管教,提刀上前,刀柄狠狠砸了下他的腰窩,罵道:“你是怎麼回事?不準生事,繼續走!”

這段時間的顛沛流離早已讓荊南枝的身體虛弱得不行。他原本挺直的身子被這毫不留情的一砸砸得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在地。

眼前一黑,他嘴唇蒼白,閉了閉眼後,又直起身來,背脊挺直。

依舊沒有動。

“可以稍等我片刻嗎?”他靜靜看著守衛:“有人來尋我了。”

這是一種怎樣的眼神?

守衛一瞬間是被鎮住的。

太過平靜。

這不是流民該有的眼神。

等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被一個年紀不大的流民震懾住,守衛惱羞成怒。他剛想拔刀教訓一下這個不懂規矩的流民,卻聽一陣腳步聲傳來。

看清來人,守衛拔刀的動作頓住——作為青石街的守衛,他總不至於不認識皎皎。

皎皎和她母親是誰護著的,祈水郡人人皆知。

守衛眉頭緊皺,不甘不願地放下了握在刀柄的手,向後退一步。

皎皎不敢耽誤城裡守衛辦事,追了兩條街,隻短短說了一句話。

“不喜歡吃糕點也沒辦法。”

她將糕點塞給他,按著他的手,不允許他拒絕,認真道:“荊南枝,活下去。”

……活下去?

荊南枝想笑。

他眉眼低垂,落在她雪白乾淨的右手上。

手背上傳來溫暖的觸感,是她手掌的溫度。他的手很臟,可她毫不在意。他察覺到這一點時,覺得手背剛剛愈合的擦傷結痂處似乎有小蟲啃咬,是細細密密的癢。

荊南枝收下了被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糕點。

他收回手,回了一個簡簡單單的好。

然後,他第三次看見了皎皎的笑容。

分彆結束,守衛不耐煩地推著荊南枝離開。

這條街很長,他一步一步走著,每走一步,就覺得手中的糕點更重一分。糕點分量不輕,卻絕對不該重到這種地步。

重到拖垮他的步伐,讓他越走越慢。

街道很長,可荊南枝還是走到了底。

拐角處,他沒忍住往她來的方向偏過頭看去,卻沒料到見到了讓他許久都忘不了的一幅畫麵。

馬車停駐路邊。

身著月白衣衫、容貌俊逸清雅的年輕公子掀開車簾,半探出身子,低頭與皎皎說著話。不知說了什麼,惹得皎皎驚訝抬頭。

他眉目溫柔,朝她伸出手。

皎皎遲疑看著他片刻,還是將手搭了上去。

他們的手最終重合到一處。

“快點走——不要磨蹭!”

背後又被刀柄砸了下,荊南枝收回視線,麵無表情地向前走。

背部生疼,他卻無暇顧及,滿腦子都是皎皎和那模樣出眾的年輕公子手掌交疊的畫麵。

他很乾淨。她也乾淨。

他們都很乾淨。

荊南枝靜靜想:隻有他是臟的。

隻有他。

作者有話要說:補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