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穿書(1 / 2)

這是一場對峙。

搜查的人已經經過山洞,但尚未完全遠去,至少此時此刻,皎皎在洞口不遠處的地方,還能夠聽到若即若離的呼喊聲和腳步聲。

不能發出任何聲響。

這點皎皎明白,隱匿在山洞更深處的人也明白。

兩人在山洞裡隔了不過一丈不到的距離,俱是屏住了呼吸,既是豎起了耳朵聽著外頭的動靜,同時也是在小心著對方的舉動。

一時間,山洞外的聲音若隱若現,山洞內卻死寂一片。

皎皎覺得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砰。一下一下都砸得又重又狠。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外頭天空的雲翳也漸漸散去,星辰和月亮逐漸顯露出來。黯淡的星光月光灑落下來,一時間,山洞外的野草叢的影子便如鬼魅般在洞內的地上搖曳。

眼見著月光已經可以隱約暴露出她的一雙腳,皎皎遲疑片刻,看了眼洞內巋然不動明的身影,咬了咬牙,還是慢慢往山洞內挪了挪。

這下子她全身便又重新落入黑暗中。

皎皎鬆了口氣。

她小心翼翼的動作顯然引起了洞內之人的嘲笑。

那人發出一聲極輕的嗤笑聲,聲音微啞,聽起來出人意料的年輕。

這笑聲是要付出代價的。

洞內之人不過短促地笑了聲,很快便又嘶了一聲,垂頭捂著胸口,又低低咳嗽了一聲。

儘管外頭的腳步聲和人聲已經遠得快要聽不到,但這聲咳嗽還是克製又忍耐,並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

洞內之人受了傷,並且傷得不輕。

皎皎很快下了判斷。原本高度警惕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卻不敢完全放鬆。

等外頭的聲音徹底消失,皎皎才出聲。

“你是誰?”她聲音壓得同樣很輕,但確保他能聽清楚:“你為何躲在山洞中?”

皎皎和荊南枝被追捕,是因為王都派來的人要抓牧原……不,是魏太子。他們不過是被殃及池魚。

可眼前這人又是誰,又是因何原因受了重傷逃亡至此?他躲的不是外頭的雍陽都尉將士,那他躲的是哪一批人的追殺?

麵對皎皎的追問,那人哼笑了一聲,笑聲輕蔑。

顯然易見,他並不覺得自己有必要回答她的疑問。

捂著胸口再次咳嗽一聲,洞內之人獨自靜坐了一會兒,嘲諷開口:“還以為越人本事高,能追我到這地方……哪裡料得到我今晚是吃了一介小小燕女的虧,被你連累至此。”

越人?燕女?

皎皎心中一動,就著繼續蔓延進來的月光去看洞內之人。可惜那人麵目依舊隱藏在暗中,隻露出了一點黑色的衣角。

便是這簡簡單單的一小塊衣角,也能看出所製布料的難得,更兼得那布料上還用金絲繡邊,繡了活靈活現的飛禽圖案。

黑色?

皎皎倏地想起,夏酉曾經同她說過,諸國間唯有殷人尚黑,上至貴族下至平民都愛著黑衣。猶記得夏酉那時候還罵過:“也就隻有這些蠻子才整日穿著黑衣,也不嫌晦氣。”

燕國人人嫌棄黑色晦暗不吉利,又因黑色耐臟,在燕國常是奴仆乾臟活時穿的,因此燕人很不理解殷人全國尚黑的風俗,更是多以此來嘲笑殷人偏居一隅,禮教落後。

她問:“殷人?”

是疑問句,但語氣卻是肯定的。

聽皎皎這麼說,洞中之人並不奇怪。他本就沒有要隱藏自己是哪國的人,或者說,是他不屑要偽裝成其他國家的人。

他冷笑一聲,饒有趣味似的回:“殷人?你們燕人不都喊我們蠻子?”

皎皎一時默然,說不出反駁的話。

祈水郡裡的百姓的確都是這麼稱呼殷人的。

皎皎不作答,洞中之人挑釁不成,興致索然地偏過頭。

片刻後,他主動開口問:“燕女,外麵一大群人追你做什麼?你一介女子,是犯了多大的事情才會被如此多的人窮追不舍?”

皎皎眼眸黯淡下來。

她想起離開的荊南枝,沒了同這人問話的心情。

洞中之人也沒想要皎皎回答,他捂住傷口,悶悶笑:“倒也是燕人無用,捉你一個小女子也要這麼多人。可笑的是居然還沒捉住。”

受了重傷,落魄至此,這殷人還有空笑話燕人、笑話她?

皎皎冷臉看他,諷道:“燕人無用,你又何必同我一樣龜縮在這小小山洞之中。”

洞中之人這下笑不出來了。

他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半晌道:“燕女牙尖嘴利。”

燕女燕女燕女,一直喊她燕女,真是一點禮貌都沒有。

皎皎厭惡地轉過頭。

天色已經愈發深,沒有打更人打更,皎皎不知道此時已經多晚,隻是猜測大約在亥時。往常這個時候她大多已經入眠,今日卻蜷縮在山洞之中,受寒氣侵襲,又冷又餓又累又困。

腳底的水泡已經破裂,此刻一動不動地坐在山洞中,那痛便愈發讓人注意。

嘴唇乾澀,皎皎抿了抿唇,替荊南枝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