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八德(1 / 2)

被重新關回到屋內,皎皎惱恨這殷鞅果然如中那樣恣意妄為、錙銖必較。

她再沒了求死之意,也不想如同中那樣為這麼一個男人而死,成全他和女主角的愛情,此時見殷鞅不肯放她離開,心裡難免生了幾分焦慮。

既是焦慮中的暗殺到底會在未來哪一日發生,又是愁自己被關得時間久了,怕是真的要趕不及出去原來的地方,與荊南枝相見。

她遲遲不出現,他會怎樣?

皎皎懂得他的性格,一旦他再度返回山洞,看不見她的人,他隻會恨他自己沒保護好她。

其實他做得已經足夠多了,以身做誘餌因他人離開,如果那一日山洞裡沒有陰差陽錯躲了個受了傷的殷鞅,他本是能帶她全身而退的。

都怪這個殷鞅!

皎皎恨他恨得牙癢癢。

坐以待斃不是她的風格,哪怕被困在此處,但皎皎還是不想浪費時間。

她開始每天給自己找事情做。

無可置疑的是,這次的逃亡經曆對皎皎的影響是巨大的。

她永遠忘不了那一晚的荊南枝的背影——是他一直攥著她的手,引著她逃,而她慌亂無神,全憑他帶領。是她沒用,成了他的拖累,最後甚至逼他去做誘餌,用性命去掩護她。

如果她當時跑得再快一點,堅持得再久一點,會不會事情就不會演變道如此地步?或許他們能一起甩開追兵。

皎皎怪自己。

她覺得她以前光吃飯沒用,她那點力氣打打長樂巷的壞嘴巴的男孩子們夠用,但真正遇上危險的時候,卻是半點不頂用。

她身子還是太弱了。

醒悟是永遠不會太晚的。

皎皎努力回憶穿越前在網上看過的鍛煉視頻,又撿起了多年前體育老師在課上教的內容,每日起床就先做一套廣播體操,接著做幾十個仰臥起坐,實在不行還可以繞著屋子跑步。

她沒係統地學習過快速強身健體的法子,此時此地也沒人會來教她這些,她一個人在屋子裡,隻能自己摸索著瞎折騰。

現在多跑一小步,將來逃出去的機會就大一分!

而逃出去,才能去見荊南枝,和他一起去魏國找芸娘。

皎皎想,這一回她不要什麼親爹後爹了,她就要芸娘,就想回到祈水郡那段最簡單的生活。每晚她讀書或蕩秋千,荊南枝會坐在門檻上認真地刻他的木雕,而她娘會繡著花,一邊聽她說話,一邊溫柔地笑。

那時候每天都很快樂,晚霞很好看,荊南枝的木雕做得排滿了她的窗台,芸娘會傷感地感歎她怎麼長大得這麼快。

她要努力,努力再次過上這種生活。

什麼男主角女主角,什麼這個國家的太子那個國家的太子,通通見鬼去吧。她的生活不需要那麼多虛浮華危險的人和事,她隻要她娘,隻要過那種平淡安穩卻幸福的生活。

這麼一想,生活又有了鬥誌,皎皎繞著桌子也跑得很有勁。

她每日的鍛煉量提上去,胃口也一掃前幾日的萎靡,每餐都吃得乾乾淨淨。

殷人似乎是習慣一日兩餐的,第一餐在上午,第二餐在傍晚。名叫泉衣的殷國女婢每日為她端來的飯盒裡隻有一碗飯和一菜一湯,飯碗和菜碗都很小,不過拳頭大小。

皎皎前幾日忙著自艾自憐,吃飯潦草,也就沒顧上去在乎飯量的多少。這幾日矯正了之前消極的心態,開始鍛煉身子,便覺得這些飯量有些太少,不夠她填飽肚子的。

填飽不了肚子,還有什麼力氣鍛煉?

在餓了兩晚後,皎皎第一次在泉衣送餐的時候喊住了她。

“這位姐姐。”她小聲喊住泉衣。知道泉衣不過是聽殷鞅的命令行事,她心裡不願為難泉衣,對待泉衣的語氣便不像麵對殷鞅時那般無禮。

泉衣沒想到皎皎會和自己搭話,有些詫異地朝她看去。

殷地的人個子好像都比較高。

皎皎身高才不過到泉衣胸前,她略微抬頭,與泉衣對視:“姐姐,你能幫我一個忙嗎?”她雙手抱起食盒,給泉衣看裡麵的飯菜:“我覺得這個飯量菜量有些少了……我餓得很快。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勞煩你一日給我送三次餐,早中晚各一次?”

似乎覺得自己的要求太多了,皎皎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豎了一根手指:“碗要是再大一點點就更好了。”

一個被囚禁的人,怎的還敢提要求?提要求就算了,還是提得這種讓人想不到的事情?

泉衣默然片刻,低聲同皎皎說:“姑娘稍等半日。”

雖然加飯的事情不大,但皎皎畢竟身份特殊,是殷鞅親自帶回來命人“好生看緊”的燕女,對於她的事情,泉衣不敢隨意做決定。

她去向殷鞅稟報了此事。

殷鞅彼時正在聽人彙報越國最近的消息,聽到泉衣的話,訝異:“這燕女怎的臉皮如此厚?那日她險些要了我的命,如今被我困於屋內,竟然還敢提出要求,再給自己加飯加菜?”

這事太過荒謬,以至於他聽後的第一反應竟然是笑出聲來,而非憤怒。

殷鞅揮手讓泉衣下去:“和她說,彆和我提意見,每日還給她飯菜吃,意見算得上是我對她仁厚。她曾經妄圖殺我,我沒要了她的命,她就該感恩戴德了,少吃些飯又怎麼了,總歸餓不死。”

這話委實難聽,泉衣回來,對上皎皎期盼的眼神,還是沒把殷鞅的原話說出來,隻是委婉道:“太子不允。”

怎麼會有這種人,飯都不給飽,這種人怎麼當上男主角的!

皎皎再次後悔那一晚沒直接就著那把匕首把他的胸口捅穿。

但皎皎畢竟不是知難而退的性子。

一回不行,她就隔三差五地同泉衣說要加餐的事情。

等到泉衣第五次再來問這事的時候,殷鞅都快被這個燕女煩死了。

“我忙著處理那麼多的事情不說,現在還要天天聽她一個燕女哭沒飯吃?”

他擰眉,嗬斥泉衣:“你也是,你給她送餐的工夫,她就給你灌了什麼**湯了?泉衣,她不是你主子,我才是你主子!”

或許真的被灌了**湯吧。

泉衣默默想,畢竟那燕女叫的幾聲姐姐的確很甜。

但殷鞅都這麼說了,泉衣隻能俯身叩頭,應了是。

再次送餐的時候,她低聲對皎皎說:“太子不許奴再問了。”

皎皎聽出她言下之意,是讓她也彆再求了。

看出泉衣臉上為難之色,皎皎愣了愣,明白過來她再問隻會讓泉衣被處罰。她安慰泉衣:“沒事,姐姐能幫我問這麼多次我已經很感激了。”

她接過飯盒:“現在的飯菜已經比以前多一些了……我知道是姐姐的好意。”

現在一日依舊是兩餐,同樣也還是一飯一菜一湯,碗的大小也同以前一樣。但皎皎還是發現了碗裡的飯比以前多了一點點,菜也不是和以前一樣隻到碗的一半,而是把一整隻小碗塞得滿滿當當,湯更是多得要溢出來。

這是誰的手筆,皎皎大概有猜測。

泉衣道:“姑娘不用謝我,是最近廚房新買了一批勺子,勺口比以前略大而已。”

皎皎心裡微暖,應:“嗯,總而言之,謝謝姐姐替我多言。”

托泉衣的福,皎皎現在至少不用像以前那樣餓著肚子睡覺。

她記恨殷鞅小氣,做廣播體操熱身時揮手臂更加有力,一日比一日更迫切地想要逃離。

同時想:如果她在追殺劇情前逃脫,沒了她擋刀,殷鞅就自己受罪去吧!誰讓他連飯都不讓她吃飽,活該遭罪。

皎皎不再托泉衣去問,她這個人卻沒始終被殷鞅牢記。

殷鞅傷勢重,每一日要換一次膏藥,再用紗布重新裹上。他傷口大,紗布與傷口的每一次接觸都是受罪,饒是他定力驚人,換一通藥下來,也還是會生出一身的冷汗。

因此每日晚上他都會想起兩個人,一個是越王,一個是皎皎——一個他打算將來親自去越國斬下首級,一個他打算帶去埕陵好生折磨。

殷鞅八歲當太子,十三歲上戰場,他血液裡有殷人驍勇好戰、睚眥必報的因子。長這麼大,殷鞅從沒吃過虧,被逼到躲藏到山洞一事算得上是他第一次吃大虧,絕對稱得上是他一生的恥辱。

殷鞅惱得不是受傷,而是這事著實讓他很傷顏麵。

他堂堂殷太子,竟然被越王那個蠢貨戲耍了!

好不容易留著一口氣逃到了出來,結果在山洞裡又差點被一個手無寸鐵之力的燕女給殺了!

這一樁樁要是傳回國中,少不得要被人恥笑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