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消息(1 / 2)

花朝節後,滿城春色複蘇。

今年春天,長潁城的百姓見不到在街頭巷尾忙著砍樹栽樹的奴仆——城中的桃花仍舊是去年春天栽種的。新國君去年夏末登位後,就廢除了前一任國君定下的換季換樹的荒謬規矩,去年的桃花便逃過一劫,在城裡安安生生長了一年,在今年春日開得更加鮮豔。

滿城桃花飛舞中,百姓們都在口口相傳城中最新的異動。

在新國君登位後聲名鵲起的大夫玉年,近來得到了國君的授命,開始在長潁乃至整個越國開始了大刀闊斧的改革。

玉年首先改善的困擾越地依舊的流民問題。現在他不僅僅是給流民施粥建屋,更是會考慮這些流民的去處。玉年把這些人收攏起來,派他們到各地去開墾荒地,種田收糧。

其次,玉年開始替越鰣在國內廣招賢人,有才者不論身份,皆可入越王宮為官,舉薦者亦可得十金。

除此之外,玉年還陸陸續續頒布了其他政令:比如禁止越地的貴族過分奢侈浪費,也比如禁止差役隨意抓百姓去征兵等等。

這些法令一出,越地貴族不說,百姓們反正是紛紛拍手稱讚。

皎皎知道後,明白過來他那日雖然麵上開玩笑說她要累死他,實際並不是沒有放在心上。

她問越鰣:“你把那兩張紙給玉年看了?”

越鰣點點頭:“玉年說紙上的一些想法尚且有些稚嫩,但並不是沒有可取之處,隻要稍加打磨,便可當做政令頒布。”

其實他沒說的是,玉年知道那兩張紙是皎皎寫的後還大吃一驚,先是驚訝皎皎居然會識字,繼而又是驚訝她居然能夠對治國之道說上一二。即便談得有些淺,但也已經超過這世上大多男子,這點甚是難得。

想到這,越鰣問:“皎皎,你是從哪裡知道這麼多的?”

一部分是在祈水郡看二公子學的,另一部分是上輩子老師教的。

哪個理由都不怎麼好說,皎皎隻能含糊:“在燕地的時候,看我們郡守就是這麼做的。”

越鰣對各國局勢沒什麼興趣了解,但自小就是國君愛子,現在自己也成了國君,耳濡目染之下,對於各國的一些風俗習性也算是有些了解。

他哦了一聲,沒多想:“燕地士族的確是六國中最愛讀書的。腦子聰明的多。”

說到這,他想起在議事殿大臣們提過不少次的一個人物:“好像他們現在出了個國相,年紀很輕就會讀書辦事?我聽玉年談起那人,言辭間都對他頗為向往。”

這人當然是二公子。

皎皎看了眼越鰣,很想和他說,她那紙上關於如何處理流民的措施,大半就是跟著這位學的。

但是二公子身份特殊,且提及他,少不得提他那三百金的事情,再往下延伸,殷鞅又要被帶出來。

越人和殷人本就不容水火,皎皎很擔心提起殷鞅會引得越鰣大怒,於是還是閉上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想起殷鞅,皎皎不免想起長潁臣子們關於被殷人奪去的十座城池的爭吵。

她問:“大臣們想怎樣處理與殷人的關係?”

提起這個,越鰣就忍不住焦躁。

“他們吵了那麼久都沒吵出什麼結果。”他皺起眉頭,“當真是一群廢物。養那麼多人有什麼用,整日做不了實事,就會在我耳邊嗡嗡嗡。”

現在是三月,而根據殷地國師的龜卜結果,殷鞅適宜在五月成為殷地的新國君,算來算去,時間的確越來越緊了。

皎皎問:“玉年是什麼想法?”

越鰣道:“玉年不想與殷人打下去了。但是那十座城池要拱手讓給殷人,其他大臣又不樂意,說給了殷人這十座城池後,其他國家的人少不得要瞧不起越人。”

說起這個就煩,越鰣問皎皎:“你今日也要去藏書閣看書?”

皎皎點頭:“我覺得裡麵許多書都很有意思。”

“當真惱人。若非那群大臣扯著我要說廢話,我肯定來藏書閣陪你。”

越鰣道:“我這國君當得無趣,半點自由都沒,也不知道玉年最近有沒有找到什麼可用之人。”

一個玉年終究還是不夠用。

說玉年,玉年就到。

他從宮外匆匆而來,像是有什麼大事要與越鰣講。見到皎皎和越鰣兩人在藏書閣樓下說著話,他刹住腳步,目光極短暫地從皎皎身上一瞥而過,繼而恭謹地朝兩人躬身問好:“見過國君,見過皎皎姑娘。”

玉年今年二十有五,算得上年輕有為。

他身材頎長,麵容白皙,見人先帶三分笑,看起來就是一副溫良好欺的模樣。

這是皎皎第一次離他如此近,見到這位現今聞名長潁的大名人,不由多看了兩眼,有些稀奇——如果僅僅是看玉年這長相,她是絕對想不到他會是那種以自己性命做軍令狀的烈性之人的。

見玉年到來,越鰣蹙眉:“難得見你急急忙忙。”

玉年沒否認:“的確是有要事與國君商量。”

他歉意地看了眼皎皎:“望國君借一步說話。”

看樣子是不能在她麵前說的重要事。正常,畢竟她不是越人,也不是長潁的臣子。

皎皎識趣地與越鰣道彆,獨自上了藏書閣的二樓,找到昨日未看完的書,在窗邊坐下來。

春日的風和煦,陽光灑在人身上,照得人暖洋洋的。

皎皎拿起書,心思卻沒一下子到書中去。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底是什麼事情讓玉年這麼急切要與越鰣說?難不成是殷鞅那邊又出了什麼事?

想到這,皎皎放下書,從窗口向議事殿的方向望去。

隱隱約約間,她似乎看到玉年回頭朝藏書閣的方向看了一眼。

本來這下午,越鰣是要繼續聽大臣們說殷人的事情的。

但等到玉年輕聲說了句話後,他一愣,緊接著毫不猶豫地把大臣們都轟出宮去,隻在議事殿裡留下了玉年一人。

玉年說的是:“國君,您托我探聽的那些事有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