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蘭花(1 / 2)

憋悶在心裡這麼久的話終於說出來,皎皎整個人都輕鬆下來。越鰣答應幫她去探聽她娘的消息,皎皎心中更是對他感激不儘。

這感激之中夾雜了多少愧疚,又是隻有她一人知道的。

皎皎覺得自己好卑鄙。

是她利用書裡的劇情鑽了空子,在他最寂寞孤單的時候乘虛而入,為的就是在他成為越王之後,利用他的權勢保全自己,讓自己不用繼續在這亂世流離,也能更快地去與母親團聚。

一切如她預期進行,甚至比她預期還要好上一萬倍,越鰣果真成了越王,長潁的二十萬人沒有死去,越鰣還願意幫她找她娘。

可皎皎卻並沒有那麼高興。

她知道越鰣為什麼會變得與原書中完全不一樣,她也知道越鰣為什麼要幫她。

他毫不掩飾,那樣濃烈的感情,她即便是聾子啞巴,也沒辦法忽視過去。

他要什麼,皎皎知道。

可她給不起。

一想到這,皎皎更加難過。

她利用他這麼多,卻什麼都還不了他,世界上沒有比這更讓人難過的事情了。

但能做一點就要為他做一點。

皎皎開始閉門不出,整日伏在屋裡的書桌上,咬著筆杆寫東西。她麵前的書桌上擺放著兩張白紙,把筆杆子都要咬爛了,才在麵前的兩張白紙上提筆寫下字。

在一張紙上寫:如何成為一個明君。

另一張紙上寫:如何成為一個強國。

皎皎瞪著眼睛乾看著這兩張紙上的字,看了一會兒覺得不夠完善,於是又在兩張紙上各補了四個字,分彆是“越鰣版本”和“越國版本”。

這下子標題有了歸屬和去處,正文終於可以進行。

皎皎眉眼舒展開來。

沒錯,這是皎皎想出來的她能為越鰣做的事情。

雖則原書的劇情在越鰣身上也有了偏離,可是皎皎仍舊不能放心。

當初她努力從殷鞅身邊逃走,雖則免於因替殷鞅擋刀而死,讓殷鞅自己挨了一刀差點死去,但經過短暫的偏離後,劇情還是頑強地自己拐了回去——殷鞅沒死,他甚至還能夠帶著殷人奪走越人十座城池,繼續沿著書中一統中原的軌跡走下去。

皎皎很怕。

她怕越鰣和越國的這種偏離,也不會影響書中劇情的進行。也許某一日,殷鞅還是會帶著殷人來到長潁,那時候,越鰣會死,長潁的二十萬人也還是會死。

皎皎不希望看到這樣的結局。

可她又能幫什麼忙呢?

皎皎伏在桌子前,努力去回想上輩子學的內容——她上輩子很幸運,生在一個沒有戰亂的年代,過去幾千年的智慧全都在書裡,學生們上課時老師都會教。

也許有些不適用這個陌生的年代,但總有一些樸實的道理,無論是放在哪個時代都派的上用場的。

皎皎寫得很認真,寫得也很辛苦,一邊寫一邊回憶,能想起什麼就寫什麼,寫了整整一日,居然把這兩張紙填寫得密密麻麻。

自從離開祈水郡後,她極少這麼用功,寫這麼多字了。

皎皎寫著寫著,不由想起了當初在郡守府上跟著二公子學習的日子。

那時候她也是這樣伏在桌前,要麼練字,要麼背書,後來還煩惱過如何作詩。那時候她也是愁得像現在這樣咬著筆杆子,愣愣想半天想不出來,下意識就要偏頭去看不遠處的二公子。

二公子做什麼都很從容,像是全世界沒有一件事能難倒他。

皎皎寫字時,他總是單手拿著一本書坐在窗邊,有時候看書,有時候看看院子裡的景色。皎皎看他時,他注意到,便會回頭笑問:“哪裡不懂?說與我聽聽。”

她老老實實地說,他就認認真真地答。再幼稚可笑的問題,他都沒有敷衍過。

皎皎提筆的手忽然頓住。

歲月流轉,此刻她在越王宮的這一處屋子裡,像多年前那樣偏頭去看身側不遠處的塌上。

當然什麼也看不到。

皎皎收回視線,想:他的確是位非常好的先生。現在更是位非常好的國相。等學堂在燕國各地辦起來,他更是要成為千萬人心中最好的先生,千萬人心中最好的國相。

正如當年能夠護得住祈水郡一樣,他現在也把偌大一個燕國保護得很好。生活在他羽翼下的人都是幸福的。

久久注視著桌上的紙,皎皎想到一點:她希望越鰣和越國強大起來,是希望越人能夠抵禦得住殷人的進攻。可若越人真的強大起來,燕地又會如何?

二公子在燕地會受到影響麼?

當真是一筆糊塗賬。

皎皎放下筆,把兩張紙收起來。

她坐在書桌前,先是長長歎出口氣,發了會兒呆後,繼而又笑了出來。

是笑自己杞人憂天:二公子可比她聰明太多。

越鰣今日沒有在藏書閣看到她,來找她時看到這兩張紙,掃了一眼後笑:“皎皎,原來你希望我成為一個明君。”

他念著紙上的內容:“要知人善用,要勵精圖治,要嗬護百姓……”他看了一半後忍不住和她開玩笑:“皎皎,你要累死我。”

皎皎被他笑得有些臉紅。

她奪回紙,瞪越鰣一眼:“我還沒寫完,你做什麼笑我。”想到自己寫了一整日的字居然還要被越鰣笑,她有些不高興:“更何況我這是為了誰啊……誰都可以笑我,隻有你不可以。”

越鰣眼眸很亮。

他雙手撐在書桌上,俯身看她:“皎皎,我知道你是為了我。你是希望我好對不對?”

又是這種眼神。太炙熱了。

皎皎抿唇,偏過頭不看他。

越鰣不在意,他高興得跟個什麼似的:“你彆擔心,我能夠保護好你的。我不僅能保護你,將來還能保護你娘。你彆怕,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被人打了都不能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