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握皎皎的手,柔聲:“你彆想太多,玉年會為我料理好一切的。一個玉年不夠,我再找三四五個玉年,讓他們來替我處理這些煩心事。”
皎皎問:“你就這麼不耐煩處理國事?”
越鰣痛快地點頭承認:“不喜歡。”
他看著皎皎,聲音低下來:“他們人多,說起話來,一群人比蜜蜂還要吵,在我身邊嗡嗡嗡的,吵得我耳朵難受,腦袋也難受。”
皎皎想到他耳鳴的右耳,頓時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你也不能什麼都不知道,不然被人騙了怎麼辦。”
誰敢騙他?誰要是欺騙他,他就殺了那人。
越鰣見皎皎果真不再說下去,知道她是心疼他,他左胸膛某處便再次漲起來,酸酸麻麻的疼。他有時候恨自己的耳朵不好,有時候卻又覺得耳朵不好沒什麼。
瞧,他不過提一句耳朵,皎皎就馬上為他難過起來。
她的情緒為他變化,他便打心底快樂。
快樂到他甚至想感謝地底下的越彰,謝謝越彰給了他與皎皎走到如今的機會。
見皎皎不想他難過,很是生硬地聊起了彆的話題,越鰣唇角高高揚起。
他在心底想,處理國事有什麼好?等局勢穩定下來,再找幾個玉年來為他分擔,他就可以徹底從這些無聊的事情中脫身,每日與皎皎待在一處了。
哎,長潁現如今怎麼隻有一個玉年啊。
其他好用的人都去哪裡了?真是煩人。
花朝節到來,越鰣拉著皎皎去城外踏青。
他不顧奴仆阻攔,親自動手去摘了很多蘭花,一團塞到皎皎手中,說:“都給你。”
皎皎戴著帷帽,收下他的蘭花。
風吹起她帷帽上的白紗,露出她潔白的下巴和形狀姣好的唇,便是不露全貌,也是讓人心折的美。
越鰣看得愣住,像是第一次見她一樣,左胸膛砰砰砰的,跳得厲害。
在釀成大錯前,他喉頭微動,及時轉移開視線,卻見到遠處有幾個少年郎正握著蘭花看向這邊,躊躇不前。
越鰣拉下臉。
他惡狠狠地瞪那些人,把那些人都嚇走後,心情這才好一點,低頭掰著手去算日子。
算了算後,他摸了摸有些發熱的耳朵,小聲問皎皎:“皎皎,你今年就要及笄了……”
皎皎愣了愣:“是的。”
不過她生辰才過去沒多久,因此她道:“還有很久呢。你現在算還早。”
才不早。
越鰣想到什麼,臉頰也熱了起來。
他悄悄去看身邊的皎皎,想:皎皎快及笄了……及笄後是不是就能嫁人了?他……他想要一個王後。
皎皎垂首撥弄了下蘭花的花瓣,抬頭的時候卻見到了臉紅成一片的越鰣。
她看了看天氣,詫異:“今天也不熱呀,你怎麼臉紅成這個樣子。”
越鰣騰的一下站起來。
他把皎皎從草地上拉起來,悶聲悶氣:“極樂坊的演出快開始了。你不是說要去看靈鹿的表演?再不去趕不及了。”
皎皎被他岔開話題,想起之前靈鹿靈蟬等人的話,到底還是順著他說下去:“那我們去吧。”
極樂坊的演出依舊很多人來看,岸邊橋上也如同往年一樣擠滿了人。
不過不同於往年,今年極樂坊的表演更加輕快活潑,周圍看演出的百姓麵上也是真心誠意的微笑——不用擔心隨時被一刀砍下腦袋,還能欣賞到如此美麗的表演,大家都很高興。
靈鹿靈蟬都上台表演了。
皎皎坐在越鰣身邊,看著靈鹿領舞,在畫舫上身姿翩翩,同岸邊的百姓們一齊撫掌微笑。靈鹿下台前還朝著她的方向揮了揮手,皎皎看到,不由也跟著站起身來,踮起腳努力揮了揮。
越鰣在一旁看著她笑。
這日子真是再好不過。
越鰣心滿意足。
極樂坊演出完畢,越鰣拉著皎皎繼續坐上高轎回王宮。這高轎坐起來是一回生兩回熟,皎皎知道說不過越鰣,乾脆也厚著臉皮坐上去。
十六名轎夫抬著國君的高轎回宮,路邊是熙熙攘攘的民眾。宮燈高掛街邊,紅紅黃黃的燈光照亮了所有人的臉,映出一張張笑臉。
春日快到來,夜風倒也舒爽。
皎皎摘下帷帽,攏了攏被吹到臉上的風,垂眸笑了起來。
這是極好的一天,她很久沒有過得那麼舒心了。
她出著神時,一束蘭花忽的越過人群的頭頂,被扔到皎皎懷裡。
皎皎下意識接住蘭花,順著蘭花被扔來的方向看去,看到了靈鹿明媚的笑臉。
幾丈之外,靈鹿笑嘻嘻地朝皎皎揮了揮手,大聲喊道:“送美人——”
這句話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不一會兒,百姓們紛紛笑起來,他們把手中的蘭花全都往高轎上扔去,一個個高聲喊:“送美人——”
皎皎握著滿手的蘭花,看著身邊繃著臉的越鰣,噗嗤一聲笑出聲。
她問越鰣:“他們送的,是哪個美人?”
越鰣黑了臉,氣皎皎看他笑話。
但看著皎皎麵上的笑意,他又氣不出來。於是他隨手攏了些落到身邊的蘭花,遞給皎皎:“他們送他們的,我送我的。”
這一晚,國君的高轎穿過長潁的長街,險些被蘭花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