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回家(1 / 2)

殷大夫派去王都埕陵的人還沒有帶回殷王的消息,薑王室的使臣卻是先一步抵達祈水郡。

殷人和越人打了這麼多年,或許最高興的還是薑天子。

越國為六國霸主的那幾十年,薑王室本就衰微的威勢愈發被踩到泥地裡,薑王室麵上不敢對越國如何,心裡卻是恨極了越國不把王室放在眼裡的。

好不容易熬到越國衰弱,國力大不如前,現任的薑天子還沒快活幾日,卻見西北的殷人兵強馬壯,幾乎稱得上每戰每勝,頗有劍指中原的架勢。

越人和殷人起了摩擦,薑天子反倒作壁上觀,看戲看得鼓掌叫好。他是巴不得越人和殷人兩敗俱傷的,他們在戰爭中傷了根本,薑天子才能有中興王室的機會。

可惜的是,薑天子想要看戲,燕王和魏王卻不允許他繼續置身事外。

被逼著替越國立了新王之後,薑天子還在琢磨著如何打壓各個野心滿滿的諸侯國時,冷不丁聽到了殷、越、燕三國要結盟的消息。

還沒想明白這三國的人怎麼會湊到一起,也沒想明白他們要立什麼盟約,探子又傳回一個令薑天子驚得從凳子上蹦起的壞事——魏王在寧國邊境集結了十萬士兵,蠢蠢欲動。

百年前諸侯國的數量還有幾十之多,百年後諸侯國之間吞並打壓,強國愈發壯大,小國無聲湮滅。寧、鄭兩地國小人微,之所以能存活至今,靠的全是薑王室的大力保全。

沒辦法,薑王室定都嘉廣,和魏地之間隔著寧地,和燕地之間隔著鄭地。若沒有這兩地做緩衝之地,嘉廣便要直麵魏國和燕國兩地的數十萬士兵,哪一日倘若魏王和燕王鐵了心要趕他下位,薑天子怕是連反應都沒時間。

嘉廣不過區區幾萬將士,哪裡守得住。便是薑王室振臂高呼,想要請其他幾地的諸侯來相救,諸侯們願不願意是一回事,趕不趕得及又是一回事。

因此這回魏王派兵至寧國邊境,薑天子是一點都坐不住了。

他立即派使臣前往祈水郡,一是來打探燕、越、殷三國的會盟情況如何,究竟是定下了什麼盟約,二則是來找這三地的人哭訴來了,隻說魏王狼子野心終於不再掩藏,薑王室危急,盼三國的國君能派兵支援寧國。

這的確是件大消息!

當今天下局勢一觸即發,各國誰都瞧不起薑王室,但誰也不敢做第一個明麵上推翻薑王室的人。有野心是一方麵,但不想背負千古罵名是另一方麵。

大家麵上對薑王室都恭恭敬敬,實則都在等哪國第一個出手。隻要有人先動手,其他人就可以“清君側、扶王室”的名義出兵,到時候再統一中原也算是名正言順。

薑王室派來的使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祈水郡裡的越人、燕人、殷人臣子們聽得個個震驚不已,不敢相信這位登位沒幾年的魏王有如此魄力。

在祈水郡熱鬨成一團的時候,皎皎被困屋內,卻是對外麵的情況半分不知的。

越鰣忽然命人看住她,不允許她出院子一步,皎皎不明所以,但仍舊以為越鰣心性敏感,或許是被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刺激地陷入死胡同,一時行為偏激,隻要他冷靜下來後,與他解除誤會就可以。

也許是陪著他度過了那麼久艱難的時光,知道他那麼多過往,皎皎始終對他存著幾分憐惜。更何況越鰣還答應幫她去探聽她娘的消息,甚至信誓旦旦要讓她和她娘團聚,皎皎對他更是感激。

是以縱是越鰣這次行為反常,皎皎也勸自己要忍耐,和他好好溝通。

可是她沒想到的是,越鰣這回竟似是鐵了心不讓她出去,既那一晚過去了好幾日也沒改變心意。更讓人好氣又好笑的是,他像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甚至不敢來見皎皎。

不和皎皎見麵,皎皎怎麼和他解除誤會?

皎皎起初還想著要體諒他,但幾日過後,什麼耐心都被磨得一乾二淨。

她冷下臉,對奴仆說:“去告訴你們國君,若是今日再不見我,這輩子都彆想見我了。”

奴仆去了,回來後麵色為難:“皎皎姑娘,國君說他政務繁忙,實在抽不出空來。”

忙到連見人一麵的時間都沒有?

皎皎被氣笑了。

原以為越鰣真的要當一輩子縮頭烏龜,晚間的時候他終究還是來了。

他來的時候,皎皎屋內的燈已經熄滅了。皎皎側躺在床上,聽到有人坐在床邊,靜默無聲,便知道是越鰣。

她從床上坐起身,一把攥住要逃跑的越鰣的手腕,趁著月色去看他,多日來被關屋內的憋屈與疲憊儘數爆發。

皎皎深呼吸一口氣,說:“……越鰣,我以為你知道的,被人關在一處窄小的天地,這滋味並不好受。”

越鰣身子僵住。

他被困西樓多年,自然知道被關的滋味是怎樣的。

他不言不語,皎皎心中煩悶更甚。

她鬆開了越鰣的手,疲憊道:“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麼?越鰣,我不喜歡你這樣。”

“不喜歡”三個字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進越鰣的心。

把皎皎關在院子裡,他心裡也不好受。

可是他能怎麼辦呢?這裡是祈水郡,是郡守府,是他不熟悉的地方,這裡還有一個要帶她走的人,他怕哪一日皎皎出了院門,他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一聽皎皎說“不喜歡”,越鰣的眼眶登時紅了。

他強忍著落淚的情緒,皎皎鬆開了他的手腕,他卻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死死地不肯鬆開。

兩人在夜色中無聲對峙,誰也說話,各自都憋著氣。

最終還是越鰣忍耐不住,問皎皎:“為什麼要隱瞞我?為什麼不告訴我,你與燕地這位崔相之間的淵源?不告訴我,他甚至願意花三百金,隻為買你一個消息。”

他聲音啞得嚇人,眼裡已有水光,卻撐著不肯落下淚來:“……皎皎,我把我的所有都告訴你了。可我不知道你這般不信任我。我什麼都願意給你,你為什麼還想和他走?”

原來是知道這事了。

皎皎愣住,心裡生出幾分愧疚。她抿了抿唇,低聲解釋:“二公子從小待我很好,我這回來不是要和他走,隻是為了見麵同他道聲謝。”

她看著越鰣:“之所以沒告訴你和他認識,一是覺得他身份特殊,我說太多於他不利,二是覺得我和他以後也許見不了幾次麵,甚至可能終生不見,不說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