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保護欲(1 / 2)

特彆觀星 羅再說 13577 字 7個月前

第十章

早上宿舍樓裡停了水。

天剛蒙蒙亮,宿舍樓邊的起床號響起,一群男生踩著拖鞋下樓領水,還沒領著呢,排隊的幾個就打起來了。

明叔幾次鎮`壓無力,隻有在樓道裡扯嗓子喊盛夜行的名字,被喊到的這位大哥大穿著短袖睡眼惺忪地從寢室內跨步出來,下到宿舍樓門口朝動手的幾個男生瞥一眼。

人群頓時全安靜了。

盛夜行懷疑李定西他們是荷爾蒙分泌失了調,非要拿打架來證明青春期有多可貴。

畢竟年紀再大個幾歲,就沒有揮拳頭的衝動了。

還好自己班上人占上風,不然盛夜行沒控製住,男生宿舍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把空水桶直接扣人腦袋上的行為,高一時年少氣盛的盛夜行沒少乾過。

“沒事兒了?沒事我回去睡了。”他往樓上走。

“一群孬貨,”李定西朝挑事兒的人咽口唾沫,扯了扯歪斜的衣領,朝盛夜行喊:“哎!老大你不上課麼?”

“不了,我請個假,”盛夜行頭也不回,“路見星發燒了。”

我操,路見星發燒關你什麼事兒啊?

李定西昨晚喝多了,宿醉醒來喉嚨啞啞的,沒敢多說話。他今早六點才摸回宿舍,差點兒被明叔逮了個正著。

他之前有段時間每天淩晨三點就說夢話,比鬨鐘準時,還帶點兒北方口音,醒了之後盛夜行問過他好幾次到底哪兒的人,李定西總哽著喉嚨說自己本地的。

說夢話的習慣改不了,李定西總怕晚上睡著睡著就被盛夜行揍暈在床上。他花了好一番功夫相信這位大爺不會亂發病後,才安心在寢室住下。

高一的時候,盛夜行經常半夜輾轉難眠,往陽台上站著抽煙,一抽就是一宿。

每逢太陽升起,盛夜行體內的躁動因子作祟,惹得他隻能在廁所裡用拳頭砸牆,每次砸得一手血,再問他剛剛發生了什麼,他什麼都不記得。

到後來,盛夜行甚至在李定西不在的情況下,學會了自己單手用酒精和紗布包紮。

也儘量不讓它那麼像白甜糯米粽子。

盛夜行沒想到的是,路見星發個燒都固執地要去上課,渾然不把自己的病當回事兒。

病人都不介意,他又不是醫生又不是白衣天使,自然懶得管,迅速換好多的校服外套,站在寢室門口吹口哨,“路見星,你到底能不能行?”

“我行,”路見星攥著書包帶子小跑跟上,臉蛋在冬日清晨裡發紅,“我特行。”

“厲害啊,”盛夜行笑得特彆壞,“你還挺貧?”

路見星看他笑得好看,臉發燙,也不知道是自己燒著還是怎麼,問:“貧是什麼?”

盛夜行在這一瞬間,對路見星感覺又增多了。

倒不是說多了多少好感,隻是覺得他或許會成為路見星生命中一個重要的存在。

自己在他最重要的成長期,潛移默化地用一支黑筆往白紙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

或者說,是在紙上畫畫。

畫五彩繽紛的畫。

遇上路見星,他口中的“你他媽能不能跟上我啊”都變成了“能跟上我麼”。

市裡已是十一月中旬,南方濕冷的環境讓他們無論穿多少都能從空氣中感受到刺骨寒涼。

仗著身子骨硬朗,一群屁大點的小男生開始隻穿衝鋒衣和短袖,一打籃球能分分鐘脫衣服耍帥。

盛夜行也不例外。

但他把短袖換成了更帥的長袖衛衣,裡邊一件背心紮到褲腰裡,特彆心機。

隻是不能再隨便撩衣角顯擺腹肌有八塊兒了。

今日清晨陽光好,盛夜行走得懶懶散散,路見星也在後邊兒踩他的影子,手裡捧一杯豆漿,喝得特彆豪氣,比喝酒的架勢還牛逼。

盛夜行邊昂首挺胸地往前走,邊趁機回頭看他,內心全在想:小自閉喝醉了什麼樣兒?

話說回來,路見星頭一次吃到拌了老乾媽辣醬的手抓餅,還不太習慣,狠狠嗆了一口。

被嗆得眼尾帶淚,路見星卻一句屁話都沒多說。

他乖得像一句“操”都不會罵。

之前盛夜行還覺得路見星有時候跟個女孩兒似的,現在不覺得了。

小自閉的輪廓頗為秀氣,稱得上特彆俊,還挺像本地人,眉眼中透露的性格堅毅又硬氣,這些是無論如何也藏不住的。

他討厭陌生人的觸碰,在街上不小心被誰撞到,眼神都會瞬間變得特彆“狼”。

還挺能嚇唬人。

路見星到班級已有一周,同學們對他的好奇心也逐漸減弱,覺得他除了不愛講話、長得好看、成績好、有點兒凶之外也沒有彆的tag了,索性不再在教室裡討論他。

雖然說市內一向重點扶持,但特殊教育學校的師資能力相對弱一些。

唐寒同時教語文也教曆史,今天直接搬了挺大一塊中國古代版圖來掛在教室上,說讓大家先複習半節課,下半節課抽查。

在人多的地方路見星不愛講話,盛夜行也知道他這個毛病,在教室裡兩人幾乎零交流。

顧群山屬於學渣,一遇到複習的課就簡直滿地找樂子。因為多動症的原因,他總是坐不住,高一的時候上課拿繩子捆自己,後邊兒直接把自己跟李定西背對背捆一起。

教室一安靜,四周“靜態”下來,顧群山心裡就極為不舒暢。他一條腿搭在課桌踏板上,想了一會兒,開始抖腿。

感覺到顧群山的桌子在隨著他的大腿微微震動,盛夜行伸手拿筆往他肩膀上一敲,“彆動。”

“我他媽,”顧群山特彆痛苦,“忍不住啊……”

“那就動靜小點兒。”翻了頁,盛夜行假裝自己也特認真,“你把課桌頂起來抖,這樣沒聲兒。”

“操,老大你也太沒人性了。”

盛夜行聽得想笑,挑眉道:“你才認識我?”

然後他也沒管顧群山了,從抽屜了摸一隻耳機出來塞進校服裡再從領口□□,用手掌扣住耳朵,側著頭擺出沉思的樣子,開始聽夜店裡那些個勁爆的remix電音。

市裡的各家夜店是出了名的好玩兒,好玩兒到每周末全國各地都有人從天南地北坐飛機過來蹦迪。

盛夜行不喜歡吵鬨,但喜歡刺激自己。越與他性格相撞,他越能從酒精裡汲取到養分。

“呲啦——”顧群山每抖幾次桌子,他身體的推力將凳子往後挪,桌子也跟著後挪。

坐在後邊兒的路見星一句話不說,把桌子往後挪。

“呲啦——”

前桌顧群山又往後挪十來厘米,路見星也跟著把桌子後挪。

“呲啦——”

最後一次抖動結束,顧群山停下抖得發麻的腿,側過臉想跟林聽講話,發現自個兒已經“抖”成盛夜行的同桌了。

盛夜行取下耳機,眼神瞥過去:“……”

顧群山:“……”

他連忙回頭,看小自閉正安安靜靜低著頭寫作業,絲毫不被影響,一個人活成了最後一排。

顧群山不知道為什麼,覺得老大的眼神有點兒瘮人。

“不好意思,兄弟……”

顧群山迅速把桌椅往前推,在教室裡發出了極大的噪音,“小自閉,快上來!”

盛夜行不管路見星還在寫字,伸臂就把路見星的桌子拖上來,對著顧群山凶神惡煞的:“彆他媽叫他小自閉。”

顧群山“嘿嘿”笑幾聲,“那我叫什麼啊,小星星?”

聽完這個稱呼,路見星愣著看了顧群山幾眼,有些不習慣地皺了皺眉。

幼兒園,爸媽喊他“星星”,小學變成“小星”,初中再變成“見星”,到最後變成“路見星”……對於稱呼的變化,路見星原本是遲鈍的,但當他感受到親疏遠近的變化後,逐漸對此變得敏感。

“叫路哥。”

看路見星表情不太好,盛夜行說完就踩住顧群山還在亂抖的凳子腿兒,“聽明白沒?”

“知道了老大!”

顧群山被凶得還挺爽,特狗腿地朝路見星笑:“路哥!”

這時,唐寒正拿著新發下來的月測試卷進教室,一張一張地分好組彆,拿起教鞭往講桌上敲了幾下,佯怒道:“上個自習你們那一團小子都還在吵,課本拿出來抽背了!”

“是——”班上平均成績不差,但都懶懶散散的。

盛夜行待得都要懷疑班風是不是被自個兒帶偏了?

天氣冷,教室裡開了暖氣,唐寒邊脫圍巾邊照應著課本發問:“下麵抽背一下主要條例,嗯,1842年8月29日,《南京條約》簽訂……”

雖然說學校以治療訓練為主,但普通高中生的課程進度還是要跟上的。

正在低頭玩兒筆的路見星忽然出聲:“星期一。”

路見星聲音並不算小,唐寒正驚喜於聽到了他的發言,愣了會兒還是沒聽清楚,問:“見星在說什麼?”

顧群山特彆積極:“老師!他說星期一。”

他喜歡回答日期?

唐寒這麼想著,又順著提問道:“《馬關條約》呢?1895年4月17日?”

路見星眨眼,說:“星期三。”

他的桌邊,盛夜行一隻手揣在兜裡,另一隻手正迅速打開了手機的萬年曆,迅速滑動屏幕……看清日期完全正確後,眼神滿是疑惑。

背下來的還是算出來的?

小自閉這是真學霸中的戰鬥機的節奏?

“小自閉怎麼他媽的什麼都會啊。”顧群山罵一句。

盛夜行淡淡地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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