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周,路見星都在用嘴唇去吻餐巾紙、礦泉水瓶蓋兒、酸奶勺子、自己的短袖等等物品,他不是不懂,但像是想要用唇部的觸覺去感受差彆,並且樂此不疲。
周一,盛夜行正在寢室桌的日曆上畫完圈,並且批注:一九年三月,我們都很好。
字跡工整,規規矩矩。
在路見星來之前,他每個月的圈都是胡亂畫完的,有時力透紙背畫過了頁,他還能把日曆單扯下來撕個粉碎。旁邊的批語密密麻麻,情緒是潮漲潮落,大部分時期都地處低穀平原,字跡如針尖紮人,痛得他喘不上氣。
有一段時間裡,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落過筆,盛夜行並沒有回頭看到路見星在路過時用嘴唇蹭了一下他晾乾在床架的短袖。
盛夜行的味道能讓他安心。
高二七班教室夠大,學生也不多,課桌之間挨得並不太近。
盛夜行和路見星常年坐在最後一排,偶爾走個神被前座林聽提醒一下,視力夠好倒也能跟上節奏。
盛夜行打了他那個“記仇本”很久的主意了,時不時把本子拿過來翻看,發現自己的名字後邊記錄得很少,隻有零零碎碎幾個小的月亮章,非常沒有存在感。
雖然說少發病是好的,但盛夜行還是想趁機多找路見星說點兒話、接近一下。
因為是在上手工課,班上大家都在各忙各的,都在想怎麼把手裡的“工藝品”折騰出花兒來。盛夜行低聲喊了路見星幾句,路見星並無反應,他乾脆撕了塊小紙片寫了字過去。
紙上兩個字:在?
以下是兩個選項:在或不在,還專門畫了方框,旁邊兒寫了:請打勾。
路見星沒像從前那樣在方框處打勾,而是在紙上寫了個歪歪扭扭的:在,並且小聲念出來,再更小聲地跟一句:“完畢。”
“完什麼畢,”盛夜行低笑,又怕被守課的老師看到,隻得拿手掌遮住半張臉,“機器人似的。”
路見星正埋頭寫字,想把他手裡的紙花瓶上寫滿一個“152”。
“這‘152’什麼意思?”盛夜行好奇。
路見星先是沒吭聲,等了一會兒才說:“十一月、十二月、一月、二月、三月……”
回答問題喜歡從側麵是他的“小問題”,盛夜行也樂得去猜意思,摸了摸鼻子,故意道:“我來猜猜,‘152’是來學校多少天的意思嗎?”
“嗯。”聽他解釋,路見星眼睛亮了亮,又加一次:“嗯!”
被認同完畢,盛夜行又想起去逗路見星:“路冰皮兒,機器人得‘嘀嘀’兩下,知道麼?”
路見星:“……”
哪有那麼容易上當?
不嘀!
“來,”盛夜行說,“我們規定一個新製度。”
路見星:“新製服。”
“不是製服,是製度,”盛夜行解釋,“遊戲規則。”
路見星重複:“規則。”
“對,”盛夜行曲起手肘撞一下對方胳膊,“比如我穩定三天,你就給我添朵紅花兒什麼的,再獎勵點兒額外的。怎麼樣?”
路見星皺眉,似乎開始思索這個頗有深意的“額外的”包含了什麼。
“額外的。”他在詢問。
盛夜行說:“比如陪你睡一宿,和你吃一頓早餐之類的?”
思考了一會兒,路見星從校服兜裡伸出都快要汗濕的手,掌心向上,做了個微凹的手勢,像是托著一陣風。
一陣微風,吹得他心癢癢。
他吸了吸鼻子,將手又抬高了點,略顯吃力地說:“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說完,他的手一下就被盛夜行牢牢抓住,再壓到課桌底下。
盛夜行單腿踢住課桌,將板凳朝路見星那邊挪了點兒,再把路見星的手揣進自己的校服衣兜內。
“可以。”盛夜行悄聲說。
可以,是你都可以。
盛夜行的呼吸快了點兒。
某些惹不起的市二“一哥”,表麵上看起來風雨見遍冷酷無情,內裡卻因為一次牽手心臟狂跳到想吃胸腔止痛藥。
沒幾秒鐘,盛夜行自己的掌心也全是汗。
兩個人交握的部分黏糊糊的,但誰都沒舍得放開。
盛夜行動了動喉結,眼睛還有些乾澀,緊張到不太敢去看路見星的眼睛。這畢竟是路見星第一次如此明確地說要牽個手,比月考天台那次還要讓他心動。
太扯了。
明明都接過吻了,為什麼牽個手還這麼讓自己……
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這句話被盛夜行在內心咀嚼數遍,咀嚼到他突然愣了幾秒。
他這才反應過來,好像春節做的夢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