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1 / 2)

特彆觀星 羅再說 10110 字 8個月前

第八十三章

市裡的雪,自從跨年夜後就沒再下過。

唐寒老師說,世間好物不堅牢,隻看到美的一瞬間也是好的。

因為給路見星單獨輔導比較費勁,一節課的內容被老師拆成兩節課來上。

一回宿舍,路見星把老師布置的作業拿出來,洗漱完就趴著坐,經常做著做著就睡著了,趴在桌上一動不動。盛夜行靠在床上看他睡了,就爬下床去把路見星叫醒,說去床上睡。

好歹路見星有那麼高的個子,讓盛夜行抱著他爬床梯不太可能。

李定西在醫院裡參加了一個什麼元旦活動,要求詩歌朗誦,結果慷慨激昂到錄小視頻的人手都在顫抖。

他估計是情緒稍微上來了點兒,自我感覺良好,錄完視頻還發到微信群裡,讓好兄弟們再錄一個鼓掌視頻,享受一下被眾星捧月的快樂。

在特彆關照李定西這方麵,一群人是“絕不手軟”,專門叫出來在學校走廊上錄了個視頻,又點讚又鼓掌,發到朋友圈還被不少朋友嘲笑了一波。

展飛還在朋友圈質問,你們為什麼錄視頻不叫上我?

盛夜行說,你還是好好兒讀書吧,全村的希望了。

展飛自從招飛體檢過了之後,年級上就對他比較重視,說今年能不能出一個就看他的成績了。展飛撇開了所有的娛樂活動,每天的學習勁頭比路見星還猛。

新年伊始,盛夜行帶路見星又跑了趟城北的寺廟,算是還去年許下的願。

時間快到他們措手不及。

今年誰也沒背誰,雙雙默契起來,一步步地往上爬石階。路見星協調慢,爬得鬢角起汗也沒叫停,硬撐著不喘氣兒,到了殿內直挺挺跪下去,嘴上不知道小聲嘀咕了什麼。

盛夜行在下山時,旁敲側擊地想要問出來路見星又許了什麼願,路見星閉著嘴沒說,緊皺眉頭,倒是認認真真地教育了句:“說出來,就不靈。”

盛夜行靠到他耳旁,放慢語氣,逗似地說:“想我一直陪你睡覺?”

“……”

被說中的人,臉蛋兒很沒骨氣地紅了紅。

為了奪回點兒麵子,路見星學著盛夜行以前穿校服的混球樣子,把衣領拉鏈拉到頂,藏了小半張臉進領口,語氣還挺拽:“那你呢,說說。”

“我在想……”盛夜行喉嚨裡像含了塊糖,嗓音意外地發軟,“你什麼時候用腿給我測腰圍?”

路見星像被噎住,再花了好一會兒來消化這句話的意思。

想了想“用腿測腰圍”是什麼場景。

路見星瞪了他一眼。

盛夜行見好就收:“那我再猜猜,還有什麼想跟盛夜行念同一所大學這種?”

路見星:“……”

怎麼什麼都知道?

太沒麵子了!

“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猜對了,”盛夜行控製住上揚的唇角,“要是我隻考上家裡蹲大學怎麼辦?”

路見星正在一階一階地下山。

路見星懵了:加裡敦?

猜他都聽不懂,盛夜行才說:“就是在家裡蹲著……考不上大學。”

聽人這麼說,路見星頓了頓腳步,語氣抗拒:“我,也家裡蹲。”

“你這樣可不行,”手腕一勾,盛夜行牽住路見星的小拇指,“小尾巴也不是你這麼當的。”

路見星抬了抬眼皮兒,從鼻腔裡把聲音哼出來似的:“誰是你小尾巴。”

“我是你的小尾巴,”盛夜行假裝唉聲歎氣的,“行了吧?”

點點頭,路見星沒說話,隻是眯著眼笑。

腦子裡還在想怎麼測腰圍的事。

是像在首都那樣?

不過,他還真有點不習慣盛夜行不在身邊的生活。

從前年到現在,一年過去,他們生命中一些原本不被重視的東西已經在悄悄改變。

盛夜行給了他很多父母都給不了的——

成長就是這樣吧,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會給自己上那麼一課。

坐在盛夜行的機車後座,路見星主動將手臂再一次摟到了他的腰間。

明明用手也可以,為什麼非要用腿?

獵路者在城市之中穿山過水,路見星從頭盔裡窺視著馬路上來往車輛,身子輕飄,第一次有了種不安定感。

要是換在以前,“不安定感”會使他慌張,甚至流汗,但以現在來看,他抱著的這個人能撫平好多不愉快。

冬天的風冷,刮上臉就疼。

盛夜行在出發前給路見星捆好帽子係帶,又捂了個泡沫口罩,說現在明星都戴這款,特彆酷。

路見星就鬨不明白了,都戴頭盔了還戴什麼口罩?

“全副武裝”後,路見星差點兒給捂得喘不過氣,拿濕紙巾擦了擦頭盔,一路規規矩矩地看“窗外”的風景。

路見星想起現在有不少養小寵物的人,就喜歡背個書包,讓寵物從書包上的透明半球裡探出頭來看世界。

好好兒一高中室友,就被養成小寵物了。

他這麼認為著,心情挺好。

風吹著,他閉眼想旋律,用手指在盛夜行的腹部腰間輕輕地敲打,像在按鋼琴琴鍵。

盛夜行側過頭看了眼,問他:“彈什麼呢?”

KissTheRain。

路見星沒說出來。

以前念小學的時候,一到放學時間,校園廣播站就放這首。所以就算這麼多年過去了,聽到這首,還有一種童年奔跑在操場上的感覺。

路見星的思緒容易被自己帶跑偏,想著想著又看路邊兒賣小吃的攤位去了,沒再想彆的。

回宿舍之前,盛夜行領路見星去吃了頓烤魚。

從小怕被魚刺卡住,路爸路媽沒怎麼給路見星吃過魚,要吃都吃那種刺大刺少的鯰魚,避免辛辣刺激,基本都做成魚湯喂他喝。時間一長,路見星膩了,長大了連嘴巴都不願意張,後來家裡乾脆就不做了。

盛夜行比較細心,要了兩雙筷子,左右手並用,把魚刺一根一根挑出來,再夾給路見星吃。

就這麼吃,一頓飯吃了兩個小時。

吃得路見星撐到在路邊蹲著,說不出話。

他一起身,盛夜行就想笑,兩個人在冬日的夜風裡笑了一路,最後笑到路見星實在是岔氣站不起來了,盛夜行又讓他坐在機車上,推著走了一小段路。

下一個巷口拐過去,就到學校宿舍了。

冬夜寒冷,九點的郊區街上沒什麼人。

農曆年關在即,搗鼓城鄉綜合治理的工作人員來過一波,將那些臨街小攤鋪全部轟走了。每年都是這樣,返鄉的返鄉,罷工的罷工,好像一到新年,所有人一年所受的好與不好皆為泡沫,苦難迎來終結,人們常一懷一顆感恩之心,期待下一年的來臨。

路見星愛市二的生命力,也愛學校附近大街小巷間的人間煙火氣。

寒風凜冽,整條街的“人味兒”瞬間全無,隻剩昏黃的路燈以及寥寥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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