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沉默過後,樓道裡的燈暗了。
盛夜行粗重的呼吸在漆黑一片的小空間裡清晰可聞。
他皺緊眉頭,用手撐上樓道護欄,選擇讓自己安靜。
隻需稍微一聲咳嗽,燈就亮了。
路見星也是個犟脾氣,坐在地上愣是不動,垂頭看地麵,渾身冷得發抖。
瞧住腳尖,路見星用手繞著鞋帶玩兒,“你先上去。”
“回去,我累了。”扔下這麼一句,盛夜行回頭往樓上走了幾階。
他一動作,路見星絲毫不受影響,還是坐那兒不動,手一直放在膝蓋上。
通風口的風一吹,吹得冰冰涼。
這下盛夜行沒管他,直接回了宿舍。
沒過幾分鐘,樓道燈從五樓被腳步聲一路踩亮,路見星抬頭往上望,能看到每一層的燈光如螢火旋轉——直到燈亮回一樓,盛夜行才氣喘籲籲地停下腳步。
再下樓的時候,他手裡拎了一件外套。
對盛夜行的衣服,路見星沒有太多概念,感覺每一件都差不多。盛夜行注意到他放空的眼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路見星這才緩過神來。
把注意力又放回來。
他把外套披在路見星肩膀上,在樓道裡摁響打火機,點了一根煙,也沒抽,就把煙擱在腳邊,盯著它燃。
兩個人都坐在樓道裡喘氣,誰也不開口講話。
他們的身影被風交疊在一處消融,極像熒屏上才會出現的場景。
盛夜行突然站起來。
他下了一階,稍稍彎腰,伸胳膊去拽住路見星的衣領,把路見星硬生生拽了起來。
接著,盛夜行是拿出了十二三歲時帶自行車翻牆的力氣,將頭部埋在路見星腰身的位置,長肌肉的胳膊沒白費力氣,狠得猛使勁兒,路見星直接被他扛米袋似的扛肩了。
盛夜行就是那種在生氣時會拽得二五八萬的人。
他抬起右腳,將腳底踩上樓梯,沉下身子,把那一截沒點完的煙咬回唇角。
咬了煙,盛夜行才拿另一隻手去好好扛穩路見星,告誡似的說:“彆亂動。”
“!”
路見星是真不敢亂動。
這種老式居民樓,地都是水泥鋪的,萬一摔下去就是兩個人都遭殃。
力氣再大,帶個人上樓梯還是需要費點兒勁,盛夜行靠著欄杆,每一步踩穩,背心都汗濕了才做到好幾口氣上五樓。
每上一層,路見星就在背上捂著盛夜行的脖子,“嘿”、“哈”,把聲控燈叫亮。
宿舍門沒關,盛夜行伸腿去把門踢開,忽然說:“你冷暴力我!”
“沒!”
否認完畢,路見星瞬間天旋地轉,被盛夜行掐著腰放下身在麵前站好。
雙腳剛一落地,路見星掙紮著要甩開鉗製,卻還是被盛夜行拽緊了動彈不得,氣得哼哧吐氣。
單手拽了路見星,盛夜行用另一隻空閒的手臂拉過寢室內有靠背的木凳,一屁股坐上去。
雖然看不清盛夜行的表情,但路見星能想象出來,對方現在肯定跟個大爺似的。
還沒來得及說話,被盛夜行的胳膊攔腰一勾,路見星險些失衡。
兩個人麵對麵地坐在一起。
與其說是“坐”,不如說是“摔”。
“……”
路見星的耳朵誠實得發燙。
但是他的表情還是那樣,能繃幾秒是幾秒。
單手捧住路見星的臉頰,盛夜行選擇用肢體動作直接迫使路見星低頭。
他一向強勢,雖然魯莽了點兒,但沒有這麼不顧對方疼不疼過。
他們的吐息又一次撞到一塊兒,額頭對額頭、鼻尖頂鼻尖——
寢室內電源都關上了,唯一的光源仍舊是宿舍樓外的路燈。
坐在凳子上咬住路見星的校服拉鏈往下拉,盛夜行的手往後腰摁去。路見星也不是吃素的,下意識曲起手肘去擋開,腕子打上盛夜行的脖頸,疼得後者劇烈咳嗽幾聲,還是生拉硬拽著把路見星拖回凳子。
打架?
校服的褲腰是鬆緊的,不用鬆前邊的係帶,後腰穿著就垮垮的。
路見星在後腰的位置有兩個塌下去的渦,很軟,輕輕用指腹摁一下,會顫抖。
似乎是在樓道裡受涼了,路見星嗓音有些啞:“你欺負我……”
你怎麼能這麼欺負我。
他手上一用力,勒在盛夜行後脖頸的指尖在皮膚上劃下一道紅痕,疼得盛夜行一縮脖子。
快皮開肉綻那種疼。
兩個人麵對麵愣了幾秒,急得一個眼紅一個臉紅,原本乾燥的空氣開始潮濕無比——所有的光也逐漸撲朔迷離,每一束舞台燈都如洶湧的浪潮,打在了岸邊。
冬日,人與人之間最需要體溫的慰藉。
順著光線,路見星看盛夜行的脖頸、胸腹肌,下至校褲,突然喉嚨發乾。
像是察覺到對方的目光,盛夜行十分臭屁地側過頭,故意把生得極好的下顎線展露無疑。
這下顎被黑夜勾勒成柔軟的刀鋒,甚至還滴著汗……
另外,盛夜行的喉結也動了動。
路見星也動了動。
吞咽口水的那種動!
呼——
這種奇妙的衝動又在醞釀了。
不熟悉,也不陌生。
畢竟這一年多,還是有那麼幾次同樣的感覺。
不過怎麼又打著鬨著就……路見星逐漸察覺,他們之間那種火花依靠溫存、依靠憐惜,還依靠勢均力敵地互相製服。
少年之間的武力碰撞能讓他們更興奮。
就著在凳子上相擁的姿勢,盛夜行伸胳膊去夠書桌。
他用手指勾住抽屜,將屜櫃拉出來,再伸進去薅了袋正方形的小東西。
這東西他還沒用過……
之前成年禮,年級上的幾個小混球送他的“成人禮盒”,裡邊兒就有一盒沒開封過的。是什麼味道盛夜行沒注意,能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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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0+字,在筆/名/超/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