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燈(2 / 2)

特彆觀星 羅再說 11792 字 8個月前

“他們說,夜行,你是路見星最好的朋友,也是他唯一的朋友……我否認了,我說不止,路見星有很多朋友。如果在一個學校的話,我會照顧好他。叔叔阿姨還說給我一點補貼,我說好。”盛夜行說著,攤開手,摸自己那根生得淺淡的“愛情線”,笑笑,“我打算幫路見星存起來。”

展飛覺得盛夜行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又說不上來為什麼,“你這是又當爸爸,又當哥哥,還當男朋友。”

“叔叔阿姨不會拋棄他。他們隻是擔心,將來他們不在了,路見星怎麼辦。”盛夜行說。

“我這裡很多家長也這麼說。”

抬起眼,展飛看安全通道門上生鏽的鐵鏈,長長地歎氣,“他們擔心孩子沒有去處。因為真正能與社會接軌,能自理的孩子太少。”

“嗯。”盛夜行沉默。

展飛拍拍他肩膀,“好兄弟。”

“你也要加油,在這兒工作一段時間……算是了結了你一個心願。嗯,我看過唐寒老師發的朋友圈,摘錄了一條:教育本身意味著一棵樹搖動另一棵樹,一朵雲推動另一朵雲,一個靈魂喚醒另一個靈魂。”盛夜行難得傾訴。

“是啊。”展飛表示讚同。

“雅斯貝爾斯說的。”盛夜行補充。

“夜行。”展飛叫他。

“你說。”

展飛說:“等八月我去報道了,可能一年才回來一次,你有空的話,帶見星兒過來看看。”

盛夜行點頭,“你也……帶上我的夢想。”

以後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一個為了理想和抱負,一個為了愛和希望。

雙手合十,展飛伸出一隻手舉起來,“闖蕩平安。”

抬胳膊,單手回握,兩個人的手捏緊在一處。

盛夜行說:“起落平安。”

抽完煙回去時,盛夜行和展飛看見路見星還在陪那個小女孩兒玩。

他們不太交流,各自做著橡皮泥,時不時看看對方。小女孩兒好奇地眨眼,路見星靦腆地笑。那時正逢夕陽西下,橙紅色在室內柔和流動。

畫麵很美,展飛有些相信了唐寒在學校進行宣講時的說法。

天使從來都不在天上,而是在人間。

天使光芒萬丈。

當晚,盛夜行和路見星回到了出租屋收拾東西。

馬上要到八月,他們得搬到盛夜行在城南的家裡去。等到了中旬,位於市中心的錦大就要開學了。路見星聽說那所大學沿河,晚上能去散步,興奮得在出租屋內大喊大叫,盛夜行單手根本按不住他。

夜裡,他們最後一次靠在沙發上看投影電影。

電影演了一個青春片,盛夜行覺得有必要讓路見星接觸一些主流片子。是同性戀,路見星也有權利知道異性戀是怎麼回事兒的。

屏幕上,兩個穿藍色校服的人騎著自行車從綠樹間穿過,短發的女孩兒大笑,身後的男孩兒按住車鈴,“叮叮叮——”地掠過她。

影片最後,他們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

看著男女主角一起接受了那麼多人的祝福,路見星怔怔地。

他突然想長大了。

在電影結尾,女主角將捧花抱緊,雙眼包含熱淚,聲音清脆:“我遇見你……”

拿遙控板關掉了電影,盛夜行翻身,靠在路見星身側,接過女主角的台詞,“我遇見你,就像……就像在夜晚一直朝著最亮的那顆星星走。”

路見星點頭:“啊。”

“啊什麼啊,快說,”盛夜行親他:“會怎麼樣?”

路見星捂住半張臉,露眼出來眨眨。

“會天亮。”

“……”

路見星止不住笑。

他靠在盛夜行懷裡,屁股止不住地下滑,靠成半躺的形式。

路見星仰頭親吻盛夜行的下巴,假裝被冰塊觸碰了一下彈開。

他又被盛夜行反手摁回來,低頭回了深吻。

“不及格,”盛夜行佯裝憤怒,用指關節敲他的腦袋,“再說一次!”

“我會愛你。”

等待好一會兒,路見星這麼說。

本以為盛夜行會回一句“我也愛你”雲雲,但他沒有。

盛夜行把頭突然仰起來,仰成下顎線與脖頸幾乎九十度的直角角度,遲遲不動作。

他像在看天花板是否漏水。

天花板倒沒漏水。

他的眼漏水了。

路見星緊張到不敢呼吸。

空氣像靜止了,時間被按下暫停。

“啊,”難以感知到盛夜行的情緒,路見星乾巴巴地又重複:“愛你。”

他突然被盛夜行抱住。

抱了一會兒,盛夜行也沒動靜,把頭埋在路見星頸窩,寬闊的雙肩抖動著,和呼吸亂得同樣厲害。已經分不清是生理還是情緒上頭,盛夜行閉上眼。

流淚對他來說是個太過於陌生的事情。上一次,他已經記不得是什麼時候了。

但在路見星麵前,他要卸下所有鎧甲。

等盛夜行放開自己,路見星才發現盛夜行眼下的濕潤。他不能明白這句話的重大意義,隻在乎盛夜行現在是否難過。

他慌張地皺緊眉頭,“那我不愛你。”

“不可以反悔的,你才說了愛我,”盛夜行哭笑不得,捏袖子把眼淚擦了,低頭,嘴唇挨上路見星的鼻尖,“你再多說幾遍,我得錄下來當每天早晨起床用的鬨鐘。”

往往被要求時,路見星的“叛逆期”就到了。

他閉緊嘴唇,拒絕再吐露任何話。

高冷,害羞。

扯過床頭備好的衛生紙,路見星把它笨拙地疊成三角巾形式,一點一點地擦盛夜行臉頰上的透明液體。他邊擦,邊從喉嚨裡發出“哼哼”聲,看樣子是真的開心。笑意在眉梢堆積。

“睡吧,我也愛你,”盛夜行說,“雖然我從沒對你說過。”

羞於表達,盛夜行在說完這一句,反而臉紅了。

還好夜裡看不清楚,他慶幸地想。

這一夜,他們睡得迷迷糊糊。

半夜空調度數不夠高,窗戶也沒關嚴實。寒風鑽入房內,涼得路見星蜷縮起身子,躲在盛夜行這個熱源身側。記得去年這時也冷,他卻還是固執地要用背靠牆壁。這是他保護自己的方式。

今年,有一點不一樣。

在淩晨路見星醒過一次。

他全身心依賴於黑夜,嘴裡像含了一塊軟綿甜糖。

路見星說:“我愛你……”

“你要愛我多一點。”

睡眠一向較淺,盛夜行有意識地回複他。

“多很多。”路見星低喃。

“那我也要愛你多很多。”盛夜用胳膊回摟住他,姿勢依存。

路見星清醒了不少,手指比劃,“多,一點。”

多一點就好。

他說完,捂住眼睛。愛情使感官陷入麻木。過往的細碎片段如電影畫麵輪轉,心動是獲得最佳獎項的長鏡頭。他們始於一個名字,結束於漫長無儘的歲月。

路見星趴好,任由盛夜行親吻他裸露的肩胛。

“我愛你。”

他強調著,又重複一遍。

用手指在盛夜行的手背上輕輕點了三下,再十指緊扣。

路見星好像也懂了世界上最難解的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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