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金手指被用在林悠悠自身以外的人身上時, 效果一般都還是很有保證的。
衛川川在專家組的照料下神速恢複, 又動過一次後續手術之後已經能說話了, 每天雖然絕大多數的時間仍然需要躺在窗上輸液和治療, 但距離下地也不過是指日可待。
聽到這個消息時的林悠悠放下了心口大石,又能和前幾天一樣沒心沒肺地每天吃吃喝喝當一條鹹魚了。
呂璿觀察著林悠悠的表情時卻並沒有和她一樣開心,反而顯得有些沉重,“悠悠,你是不是有時候太過關心外界的人和事物了?”
喝著奇異果汁的林悠悠雙手托腮看她,嘴裡咬著吸管一上一下的, “什麼意思?這不是件好事嗎?對周圍的一切都漠然冷酷才不好吧?”
“關於那位出車禍的小朋友, 我也覺得很抱歉, 我知道你和他的關係很好,聽到他受重傷去醫院搶救時一定也覺得很難過。”呂璿輕聲說著, 音調柔得像是要將人催眠,“可是車禍本身和你沒有任何的關係,你也不需要為任何相關的前因後果負責, 明白嗎?”
“我知道啊,車禍發生時我甚至都不在場。”林悠悠咬咬吸管,像隻貓似的眯起了眼睛, 不動聲色地打量對麵的呂璿。
“你第一時間趕去醫院看他,這也很好。可是——如果我說錯了,你可以隨時糾正我——你為什麼會對他的受傷抱有一種愧疚感?”呂璿說著說著皺起了眉, 她思考了幾秒鐘, 緩緩開口, “不,不是愧疚感,而是‘責任感’。是什麼讓你覺得他的受傷你需要負責?”
林悠悠玩味地笑了笑,鬆口讓吸管掉回杯子裡麵,“責任感?你怎麼看出來的?”
“你是個好孩子,我知道。”呂璿安撫地朝林悠悠一笑,“你甚至對外界事物有很強的共情能力,有時候我會覺得你應該算是多愁善感的人,可你表現出來的偏偏又不是那樣。一個人如果為自己以外的東西考慮太多的話,最終反倒很容易忽略自己的存在和感受,被外界所製,這會對你自己很不好。”
“我隻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情。”林悠悠伸手撈了個小甜餅,咬下小半塊,措了會兒辭。
這期間呂璿一直安安靜靜地看著她,等待她接下來的話。
雖然光是這認真聆聽的態度就讓林悠悠覺得很受用,不過想想這個人可能的真實身份,林悠悠就覺得胸口被壓得難受,“說我多愁善感也就算了,至於責任感——見到需要幫助的人,就伸手力所能及地幫一下,這是不該做的事情嗎?”
“所以就像我說的,你的共情能力太強了。普通人在看到彆人受傷的時候,會覺得感同身受和悲傷,而你……你認為那個人受傷是你的責任,這不是一個二十來歲小姑娘該有的想法。”
“照你這麼說,世界上這麼多人,我難道會一個個去負擔起責任嗎?”林悠悠笑了起來。
真不愧是專業的,說起來一套一套的,讓人聽了都忍不住想要點頭,更何況呂璿的眼睛其實挺毒的呢?
“這樣的情感越是在親近的人身上就越是容易被嚴重化——悠悠,如果你一直繼續這樣做的話,總有一天會被這種責任感壓垮的。”呂璿是打從心眼裡可惜這個女孩子,她不知道對方究竟經曆了什麼才會將許多事情的緣由直接歸到自己頭上去,可這樣的態度很不健康,因為沒人能一力承擔起整個世界。
就算是霍珩那樣的強者也做不到。
林悠悠不以為然地搖頭,“我不會的,情況也根本沒有你說得那麼嚴重。”
你說創造了一個世界的創世神需要對整個世界負責嗎?林悠悠想大概也不用吧。
“情況有可能比我說得更嚴重。”呂璿強調地說,“——悠悠,看著我,聽我說。你會產生這樣的情緒,不僅僅是因為共情,更是因為你也許從根本上就沒有把自己當作是這個世界的組成部分,你也許是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一切,沒有把本身放在其中當做一塊零件去看,而是擺在了虛無縹緲的空中,用絕對的外來者視線看待它們。”
林悠悠這次不反駁了,她靜靜地看著呂璿,等她說出最後的結果。
“……悠悠,你是不是把自己放在了所有人的保護者、擁有者的角度上,所以才會有這樣深度的負罪感?”呂璿擔憂地問。
保護者和負罪感這六個字幾乎是直接砸進了林悠悠的大腦裡,像是一道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