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捏著蜘蛛,臉驀然一變,幾乎從牙縫衝擠出幾個字:“接到了命令,要絞殺我。”
藺蹺冗瞳孔驟縮,他抬頭望向那隻蠕動的蜘蛛,無限後怕。
“這是要陷害我麼?”袁奕典抿了抿嘴巴。
這裡隻有他在,如果帝王出了問題,這口鍋穩穩當當,宮鬥文誠不欺我。
沐琉眼底驟然狂風驟雨,溫柔的大哥蹭的化身凶惡的殺神:“嗬,好樣的,小蟲子們!”
計劃著怎麼說服弟弟跟他回家的大哥腦回路轉了個方向,決定先乾|翻蟲族。
帝王眼底殺意迸射,艱難站起身,臉上出現了無法壓抑的痛苦,晃了晃又跌回去。
鋪天蓋地撕心裂肺的疼淹沒了他,他的臉蒼白的童叟無欺、貨真價實。
而恰巧此刻,門外也傳來一陣腳步聲。
他倒要瞧瞧蟲子準備做什麼,沐琉套上帽子冷冷一笑,拎起了嚴陣以待的大老虎躲了起來。
被輕鬆提起的藺蹺冗:“…………”
尾巴拖在地上,劃出一道不太想離開的毛痕跡,獸人皇子的尊嚴似乎沒了。
發現大老虎並沒藏好,沐琉眉頭一皺,抓住礙事的粗尾巴綁了個疙瘩:“你彆動!”
藺蹺冗:“…………”
藺蹺冗石化:“!!!!”
他的尾巴,被不是心上人的植人給抓住了,藺蹺冗腦袋嗡的一聲。
“嗷……”藺蹺冗盯著自己打結的尾巴,虎嘴兒哆嗦。
門被從外推開,皇後四下審視,眼底閃過一瞬間的悲痛,“陛下,您怎麼了?”
魚貫而入了許多人,袁家主同樣臉色微變,他嗅到了同族的死氣。
帝王額頭冷汗直冒,出氣多進氣少,渾身因疼痛劇烈抽搐,仿佛被人做了什麼一般。
皇後眼底的快意轉瞬即逝,她裝模作樣的扶起皇帝:“醫生!醫生!”
“我是醫生。”植人醫生快速掃了眼光腦上的訊息,他深深的瞄了眼小家主,走上前探查了下帝王的狀況。眉頭緊緊皺了起來,“皇後殿下,陛下他中了劇毒……”
沒錯!
噬魂蟲隻要釋放體內的毒素,宿主就會疼痛抽搐直至死亡。宿主在死亡前掙紮的這些時候才是最痛苦與煎熬的,但他們無法說話,甚至動彈不得。最後查出的結果,也不過是心臟麻痹,是暴躁症的症狀。
袁家主爆喝一聲:“袁奕典!你竟然要弑君!”
不由分說的,他給袁奕典按了一個罪名,“我袁家怎麼會有你這樣惡毒的植人!!”
“並不是我。”袁奕典冷靜的道。
“不是你?剛剛陛下還好好的,隻有你出入過這裡,你一定是不滿婚約,你好毒的心!”袁家家主眯著眼冷笑,“尊敬的陛下,袁家忠心不二,這樣一個人我袁家絕不姑息!!”肥胖的袁家家主扯著袁奕典的胳膊,隻抓的少年手腕紅了一片,閃亮的綠眸瑩潤起一層薄霧。
袁奕典指尖反手一道靈力打在袁家主手臂上,刺的袁家主一陣痛呼。
袁家主狠狠剜了袁奕典一眼:“你乾什麼,還想對你父親動手嗎?因流落在外暗恨於心,所以要害陛下,害帝國?你心思怎麼如此歹毒。”
皇帝的狀況以可見的速度萎靡下去,眼見是徹底不行。
皇後幽幽站起:“一點,告訴我為什麼。”
皇帝無法說話,在場的人都被皇後與袁家主一唱一和帶走了節奏。他們本就對袁奕典了解不多。聽袁家主憤怒指責袁奕典是個廢物,仇恨帝國也就信以為真。
袁家三少解恨地道:“一個廢物果然不可能安心!你勾引了二殿下還要勾引大殿下,現在竟然要對陛下動手!你果然是個禍國殃民的毒夫!你要下十八層地獄!”
“我爸爸才不是!你們都是壞人!嗚哇哇!”人魚寶寶中氣十足,小聲音糯糯的。
除了人魚寶寶,另外幾個小崽崽都圍在袁奕典身邊,戒備的看著周圍的人,“汪汪汪汪!”
都是壞人!爸爸最善良最好了!
“來人,把他抓起來!”袁家主做出大義滅親的舉動。
帝國上層並不和諧,此刻目光都有幾分深意。
——哦呀,袁家這是鬨的哪一出啊。
“嗬,我看誰敢碰我弟弟一下!”沐琉嗬嗬一笑,顯出身形。
他摘下帽子,露出一張美豔的臉蛋,昂著下巴開口:“袁家?你這狗東西好大的狗膽!”
在場的人瞪圓了眼,目瞪口呆地望著中央兩個雙胞胎似的人。
這,這這……
袁家難道當初是生了一對兒私生子?
袁家主心中不妙,當初他抓回這麼個人,那菟絲花女人一口咬定這是他孩子。
可今天看來,其間莫不是有什麼隱情嗎?
他暗恨瞎了眼的袁家主和菟絲花女,暗暗祈禱今天千萬不能出錯,否則將功虧一簣。
沐琉擋在袁奕典身前,任何人都能看出兩人關係不一般。
“誰敢碰我弟弟一下,我要他的狗命!”沐琉冷睨袁家主和皇後。
皇後,她敏銳感知到一股龐大到叫人驚懼的氣息。
這,這是誰?!
“你是什麼人?”袁家主仿若被掐了脖子的鴨,警惕地盯著沐琉。
“我是一點兒的哥哥,親哥哥!你們袁家膽子很大,竟抓我弟弟給你們當替身。”沐琉一把抓住袁家三少的衣領居高臨下打量:“就為了替這麼個玩意?”
袁家臉色驟變,其他家族的人隱晦交流了個眼神。
藺蹺冗,藺蹺冗已經懵了。
他癡癡的望著袁奕典,又糾結悲憤的瞪幾眼沐琉,用自己打結的尾巴狠狠砸地。
金色大老虎不服甩尾巴.jpg
沐琉迅速一抓,揪著金色老虎拖過來:“你喜歡這個?嗬,不給。”便是弟弟不喜歡,當個備胎長毛器也是好的。萬一白色大老虎禿了,這隻還能揪一揪勉強用著。
弟控的家主蠻不講理,他完全是作為一個親哥的想法。
但眾人聽到他的話,不得不多想。
大老虎已經被點了穴,壓根動彈不得,袁家三少與方家少爺見此,嘴唇哆嗦。
大皇子殿下喜歡的居然是這個人嗎?
他的尾巴任由人家抓住。
大老虎,大老虎有口難言,他腦袋嗡嗡作響,他喜歡的是弟弟,可哥哥是不是對他有意思?
皇後勉強維持淡定,暗中吩咐了下去:“你到底是誰?”
“你是蟲族派來的奸細!你一定是蟲族派來的奸細!”袁家三少口不擇言,嫉恨深入骨髓。
在他看來,隻要能弄死這人,或者這一對兄弟就是最好的。
袁家三少尖叫出聲,一陣巨響傳來,穿著禮服的男人忽然化身蟲子,吐著粘液衝向了人群。
隨後便是兩聲布帛撕碎的響動,又有幾隻獸人變成了蟲子,他們張著血盆大口攻擊他人。
猝不及防下,有幾個高層未能及時躲避被咬了個正著,登時灑出一片血霧。
袁家主驚呼:“他果然是蟲子,蟲子在保護他!!”
混亂的人群躲避著蟲子的吞食,有些直接化身野獸,一時間蟲族與獸族的吼叫聲震天。
倉皇中,他們也發現,那幾隻大蟲子壓根不靠近殿中央。
人們信以為真,沐琉冷笑出聲,腳尖踢了下想要衝出去的金色老虎。
這些蟲子並非保護他與袁奕典,隻是不敢靠近皇後而已。
雕蟲小技!
皇後也並沒想讓蟲子做到什麼程度,能讓人相信袁奕典是蟲族的細作就好。
而她隻要及時做好準備,也許這是順風功勞。
沐琉摸了摸弟弟的頭:“弟弟你彆怕,哥哥保護你!幾隻小蟲子不足為懼。”
他活動了下關節,想給弟弟留下個可靠的印象。
但有人比他動作還快,刷刷刷,幾道淩厲的破空斬,那幾隻肆虐會場的蟲子頃刻間四分五裂。
人們驚懼交加,劫後餘生:“發,發生了什麼?”
“得救了嗎?誰這麼厲害??”
寂靜的會場中,輪椅咯吱咯吱的動靜格外清晰。
“袁家家主,你還是如十年前一樣魯莽貪功,不長腦子。”輕靈清醇的話語從幾人身後響起。
這是一位風姿絕倫卻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他九條毛絨絨的尾巴極為亮眼。
“胡陽!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袁家主臉色來回變化,望向小羊的目光充滿了戒備。
狐狸悠然一笑:“參加新朋友婚禮,袁家主你還記得我說的話麼?”
他與袁奕典點了點頭,意味深長的勾起唇。
這人哪怕坐在輪椅上,身體羸弱,可氣勢卻完全壓製住了耀武揚威的袁家家主。
他是十年前享譽帝國的榮耀上將,在受傷後黯然離開軍部。
也是他的離開,成就了藺景梟的輝煌戰績。
這位在沒有受傷之前,是帝國最強者,帝國的保護傘,但他離開後便謝絕與任何人相交。
最後談論他的人越來越少,十年來也就漸漸忘記了他的成就。
然而今天的震撼出場,立刻讓高層們想起了他的曾經。
上將依舊是那個英雄。
“我說過的,我會回來。”狐狸小羊意味深長的輕笑。
袁家主與皇後對視,兩人額頭冒了冷汗。
這人帶給他們太多的恐怖記憶,也是最讓蟲族恨的牙癢癢的存在之一。
帝王見到老朋友,眼湧上些酸澀。
沐琉見弟弟眼睛發亮,神色微妙停頓:“弟弟,你喜歡這隻?的確毛絨絨可以做幾條圍脖。”
也不是不行,就是這種血統不太好收服。
藺蹺冗:“…………”
皇帝:“…………”
狐狸小羊:“???”
躲在角落的大長老捂著臉,家主,求住腦!
袁奕典想了想,阻止了想出手的幾人,笑著開口:“這是我的主場,還是讓我來吧。”
袁奕典與狐狸小羊點了點頭,這才向前走了兩步:“到底誰被蟲子侵染了,你比我更清楚吧。”
他剛剛一直翻找戒子,總算找到了老貓留下的驅蟲劑,強力驅蟲。
袁家主目光發冷。
袁奕典掏出一個小噴劑灑在空中:“既然口說無憑,那事實說話吧。”
這股氣味並不難聞,有些獸人還覺得好聞。
與之相反的,對於蟲子來說,這就是最恐怖的毒藥,叫它們窒息的東西。
剛剛噴灑在空中,皇後與袁家主還有幾個隱藏在人群中的人臉色驟變,他們的身體一陣抽搐。
“這,這是什麼?!”千算萬算,皇後也絕對想不到以為是棋子的卻真正深藏不露。
她不擔心與人戰鬥,那並不一定令她暴露,可這東西噴出來,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要往外鑽。
袁家主捂著臉倒在地上,一陣陣嘶吼。
人群驚恐交加,四肢發冷,紛紛屏住呼吸,望向袁奕典的視線猶如看怪物。
“強力殺蟲劑。大家不用擔心,沒被蟲子感染的不會受到影響。”袁奕典環著胸哼唧了一聲。
所以,受到影響的才是蟲族的奸細?!
眾人瞠目結舌,脊背發寒。
人魚寶寶抱住爸爸,抽抽噎噎的拍手叫好,他腫著眼泡,努力露出一張笑臉:“你們是壞人!”
幾隻小崽崽附和地叫起來,一時間稚嫩的寶寶聲此起彼伏。
那幾隻地位低下的蟲子已經忍受不住變了身,被眼明手快的獸人解決。
袁家主一半的臉覆蓋上鱗片,他的腦袋上冒出兩隻觸角。
這模樣太過可怕,袁家三少驚懼交加:“爸爸?你對我爸爸做了什麼?袁奕典你這個賤人!”
那掄過來的巴掌並沒打在袁奕典臉上,袁家三少就已經被沐琉一腳踹飛。
沐琉學著弟弟的姿勢環胸:“打我弟弟?回你老子跟前去吧。”
袁家三少慘叫一聲,掉落在袁家主腳邊,他恐懼的抬起頭,“爸,不不不!這不是我爸……”
他並沒慘叫兩聲,袁家主眼中猩紅,已經踩斷他的手臂。
血腥味四竄,袁家主徹底壓抑不住仰天長吼一聲,化作一隻巨大的黑色甲殼蟲。
他不要命的衝向袁奕典,是這個人壞了一切!
“吼!”終於衝破了奇怪力量,藺蹺冗嘶撲過去一抓撕開蟲子,蟲子當場被大老虎抓的腸穿肚爛。
沐琉,沐琉不高興了,他又沒有出手的機會。
皇後早發現不對,嘶吼一聲,這聲音瞬間叫獸人頭痛欲裂,吐血倒地,包圍圈一瞬間出現缺口。
沐琉驚的一個哆嗦,皇後怨恨地開口:“你們毀了我的心血!”
她手掌揚起,空氣中炸開一陣陣濃重的煙霧。
袁奕典戒備著,然而依舊著了道,腰腹驟然被倒鉤尾巴卷住,下一秒拉了起來。
眨眼的功夫,袁奕典視線恢複,眼前是妖豔的蟲族,她腦袋上兩隻觸角在動:“皇後??”
“嗬,我是蟲族大爵!你壞了我的好事,我要你付出代價。”
“你不怕我親人尋仇麼?”袁奕典心跳加速,暗道糟糕,默默祈禱著自己平安長壽。
“怕?吃了你我就蛻變成女皇,生出許多厲害的孩子。”
袁奕典沉默了,現代的蟲子也是差不多,一族的皇後會是重點保護對象,例如蟻後,蜂後。
他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絞儘腦汁思考對策,但大概是他受天保護。
一個身影急速上升,袁奕典看清後驀然瞪大了雙眼。
禦劍飛行?!
修者?!竟然是哥哥嗎?
長發隨風擺動,沐琉殺意外露,“你敢傷害我弟弟一根汗毛,我要你們蟲族滅絕!”
皇後低頭一看,臉色驟變:“你!!你居然是那個家族的?!?!”
這時候,她才驀然驚覺,自己攤上大事了。
那是一個銖錙必較,異常神秘的種族,他們不出手則已,出手必定腥風血雨,彆說最強獸人。
任何種族在他們醒過來後,都必須縮著盤著生活。
“你放開我弟弟!”沐琉渾身迸射戾氣,幾十柄散發著幽藍光芒的長劍出現。
皇後幾乎叫苦不迭,痛苦悲鳴,早知道這人是那個種族,她絕對不碰,可她騎虎難下無法鬆手。
放人是死,不放也是死,不如拚一把!
尖銳叫了一聲,她召喚起同伴,心中無限慶幸自己還留了一手。
但幾秒過去,援軍沒過來,一道漆黑的身影衝天而來,它速度極快幾乎超越了人類的極限。
就算是沐琉也一時沒反應過來。
嗖——
一篷血霧在天上綻放,皇後哀嚎,她的翅膀被硬生生削掉,而同時……
人質被搶走了。
機甲憑空站立,它身上滿是血汙,它小心展開操作艙的門,將奪回來的小植人攏進了機甲內部。
袁奕典驚喜交加,他撲到藺景梟懷裡:“大貓!!”
抱住人他才感覺出手掌一陣濡濕,看清是一片鮮紅,驚得忙掏出丹藥。
“快吃下去。”一邊說一邊給他噴藥劑。
袁奕典家的大老虎受了很重的傷,小草精可心疼了,又是感激又是擔憂:“疼不疼啊?”
藺景梟森冷的表情緩和,他定定看小植人,認認真真點頭,委委屈屈地小小聲道:“疼。”
袁奕典更心疼了,“彆動彆動,快讓我看看。”
藺景梟心底有點甜蜜蜜的:“嗯。”
他在斬殺那些蟲子時,就發現不對,急忙分派任務廝殺起來,斬了最後一隻蟲子,他心中便出現一股不祥的預感。仿佛他不趕回來要發生更可怕的事情。
藺景梟的感覺奇準無比,他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往回趕,依舊看到了令他目眥欲裂的畫麵。
一隻蟲子,竟然要傷害他的小植人!!!將機甲發揮最快,哪怕他的身體也承受不住,藺景梟依舊沒降下速度,直到將小植人攏在懷裡心才算安定下來。
失去了翅膀的蟲族大爵墜落下去,被迎上來的白色機甲接了個正著。
藺蹺冗定定看著被蟲族侵占身體的人,眼中悲痛莫名。
母後……
沐琉,沐琉眼睜睜看著弟弟被大老虎奪走,氣的眼珠子都冒火了。
他再一次被搶了大展身手的機。
——這群獸人太討厭了。
兩家機甲緩緩落地,人們的古怪目光卻大部分集中在那個能夠憑空飛行的長發男人身上。
這是一個神奇的種族,也是一個可怕的叫人提起都需要敬畏的種族。
如果二皇子妃殿下的真正身份並非袁家廢物,而是那個種族的人……
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