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若無的焚香味幽幽傳來。
段湮餘光一瞥,就見門下的縫隙裡透出走廊的光,光影晃動。
走廊外很快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段湮聽著聲音往左邊去,很快開門聲響起,似乎是瘋爺的房間。
段湮眯了眯眼,隨手將短刀藏在後腰,敲了敲瘋爺房間的門。
門應聲而開,裡麵站著四五個人。看見段湮的瞬間,他們都是一愣。
段湮的目光從每個人臉上一一掃過,看見幾個熟悉的身影。
屋裡幾個人跟段湮打過招呼,很快安靜下來,看向瘋爺。
瘋爺坐在椅子上,點著一根煙:“說說吧,關生是怎麼回事?”
人堆中一個長相不起眼的微胖男人往前站了站。
這人叫胡昊,那天便是他發現關生不見,給瘋爺打去了電話。
五天前,胡昊和狼牙一起來到義仙山附近的村子,找了一戶民宿住下,和關生彙合。
胡昊性子閒不住,總想著找他嘮嗑說話,但關生這人性子冷淡,經常不搭話,就讓胡昊十分不爽。
前幾天還算相安無事,直到三天前的晚上,胡昊再次到關生房間敲門,卻發現關生已經走了。
電話聯係不上,房間裡隻有一堆七零八落的衣服和壓縮餅乾。那些重要的錢包和繩索工具什麼的,都不見了。
這下子胡昊徹底惱了,一個道上混的,出來之後吃獨食,真是不講道義。
他坐在民宿罵了關生一整個下午,直到晚上他順了氣,才覺得有點不對勁。
隻帶裝備,不帶食物,甚至連衣服也扔下,這一旦進了山,可就沒有活路了。
胡昊這才覺得有點不對勁,便趕忙給瘋爺打去了電話。
回憶起那天的事,他皺起眉頭,五官都擠在一起,老氣橫秋歎了口氣。
“瘋爺,不是我說,您這找的什麼人呐!天天拉著臉就算了,半天滋不出個屁……”
說起來關生,胡昊有一肚子怨氣,絮絮叨叨埋怨起來。
段湮沉默聽著,抿了抿唇。
以他對關生的了解,他雖然性子寡淡,但絕不會單獨行動,除非是出了大事。
他跟關生認識時間不長,這個人說來奇怪,雖然跟隊的確沒規矩,但他就像是個還俗的和尚,七齋八戒規矩很多,人又寡言。
胡昊這種大大咧咧性格,看他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倆人確實處不到一起去。
瘋爺皺了皺眉,目光掃過眾人:“有彆人見過他嗎?”
一屋子人麵麵相覷,紛紛搖頭。他們跟關生都不熟,而且這個人總獨來獨往,也不怎麼說話。
瘋爺眉頭緊鎖,心下不安。
之前他跟關生合作過幾次,關生並非臨時變卦的人。走的這麼匆忙,應該出了什麼事。
“瘋爺,這山還上嗎……”胡昊弱弱開口。
“上,這兩天準備準備,後天上山。”
瘋爺斬釘截鐵拍了板。
今晚幾人算是正式彙合,混了個臉熟,很快各自回屋休息。
房間裡便隻剩下三人。
眼看著彆人都走了,胡昊胖胖的身體猛地一把抱住段湮。
“我湮哥!你怎麼來了!”
段湮微微一笑:“來長長見識,以後繼承瘋爺衣缽。”
胡昊咧嘴笑得十分燦爛,抓著他不撒手。
他跟段湮從十來歲就認識,那時候,胡昊來瘋爺店裡當夥計。段湮寫作業,他就在旁邊打遊戲。
他腦子鬼精,嘴又甜,加上瘋爺的指點,生意上的事很快就上手。直到後來,開始跟著瘋爺出門獵石。
不過……
段湮看著他,嘴唇微動。
不光瘋爺死於秦嶺,胡昊也那場爆炸中成了植物人。
三年的時間,他眼睜睜看著胡昊躺在ICU,渾身插滿了管子。從一個二百斤的胖子,瘦成了皮包骨的模樣。
現在,一切都還沒發生。
瘋爺清了清嗓子,打斷兩人寒暄,擰起眉頭,神情罕見地有些嚴肅:“關生房間鑰匙在你這兒?”
“在我這兒。”胡昊從口袋裡摸出一把鑰匙。
“走吧,去看看。”
三人拿著鑰匙打開了關生的房門。
房間昏暗,如胡昊所說,所有的衣服都散落在地上,空的背包隨意丟在床下。
桌上擺著一支鋼筆,筆帽都沒來得及扣上,看起來走得非常著急。
段湮蹲在地上,借著月光,看到了地上淩亂的腳印。
“應該是出了什麼事,他臨走前,想從包裡找東西。”瘋爺皺眉道。
段湮點點頭,他的想法跟瘋爺差不多。
“那急……那再急也得跟我說一聲吧!又不是有人要殺他,一句話的功夫都沒有嗎!”
胡昊將手裡收拾了一半的衣服往床上一丟,沒好氣道。
瘋爺眯了眯眼,眸中閃過精光:“說不定真是有人要殺他。”
此話一出,窗外霎時刮過一陣陰風。
頭頂的燈忽地滅了,房間裡陷入一片黑暗死寂。
一股似有若無的焚香味順著風飄進來,周身的溫度似乎驟然下降了幾分,窗外冷月陰森照進屋裡。
三個人幾乎是同時屏住呼吸,房間內寂靜落針可聞。
段湮眯了眯眼,手慢慢伸向腰間,摸出隨身帶著的小刀。
窗外,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整個村子陷入一片漆黑。
陰冷的濕氣從腳底爬上來,如冰涼的手般緩慢滑過脖頸。
他餘光一瞥,就看見瘋爺臉色微變,旁邊的胡昊正拚命衝他擠眉弄眼,提醒他身後有東西。
外麵的淒冷月光將他影子模模糊糊倒映在地上,有個黑影正緩緩朝他靠近。
月光下,那影子扭曲地映在地板上,像是一個人被擰斷了脖子,頭無力地耷拉在肩膀上。
隻見它越貼越近,幾乎就要靠在了段湮耳旁。
他感覺到耳邊什麼東西拂過,帶去微弱的涼意。幾乎刹那間,他猛然轉身用力一刺。
身後的玻璃應聲而裂,玻璃渣四崩五裂碎了一地,身後空無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