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沉默著,靠在牆邊等待瘋爺檢查東西,隨手從衝鋒衣口袋裡掏出一根草莓味棒棒糖,用牙咬開包裝紙,然後三五下嚼了個粉碎。
他知道瘋爺的意思,無非就是不想讓段湮參與這件事,畢竟他們都是拿命換錢的買賣。
但是……
他皺了皺眉,想起剛剛給段湮換藥的樣子。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就好像對疼痛毫無感知,亦或者早已習慣了受傷。
狼牙跟了瘋爺這麼多年,以前見過段湮幾次。
那會他不過十三四歲,長得白淨,身體看起來也是十分單薄。
當時他不小心崴了腳,都疼的齜牙咧嘴,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氣鼓鼓半天不說話。
如今……變化真大。
狼牙歎了口氣:“恐怕是關不住的。”
“也不知道那小崽子發的什麼瘋。”
瘋爺咬牙說著,一抬頭,就看見一個身強體壯的大漢正叼著棒棒糖棍,嘴裡還不停地嚼嚼嚼。
狼牙注意到他的目光,從口袋裡又摸出一個酸奶味的棒棒糖,精準扔到他手邊。
他有些嫌棄地看了一眼,拿起棒棒糖,猶豫片刻,撕開糖紙塞進嘴裡。
狼牙眉眼舒展,帶上些愉悅。
瘋爺收拾好了包,把拉鏈拉上,皺了皺眉輕聲道,“走走走,趕緊。”
狼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活動一下脖子,拉開門。
他剛抬腳準備出去,目光凝滯,身體瞬間僵住,緩緩抬頭。
身後瘋爺見他不動了,擰著眉踹他一腳:“怎麼不走?”
狼牙頓住,緩緩側了側身。瘋爺目光越過他,看向外麵。
門外,胡昊嘴裡塞著破布被捆成了球,蹲在牆邊。
昏暗的走廊裡,幽暗的光照在段湮身上。他歪著頭似笑非笑,輕輕踢了踢旁邊捆成球的胡昊。
“瘋爺什麼時候這麼心急了?”
房間裡昏黃的燈光照在段湮臉上,他將手輕輕搭在胡昊肩頭,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用力,唇角勾笑。
胡昊臉色頹然,被五花大綁蹲在旁邊,房間裡狼牙和瘋爺對視一眼,從彼此眼神中看到一抹無奈。
瘋爺走上前,看了看胡昊,又看了眼段湮,擺擺手道:“行了行了,趕緊鬆開。”
旁邊胡昊默默掙脫開繩子,把嘴裡的布拿出來。
“現在出發?”段湮微微抬眸,目光落在瘋爺身上。
瘋爺攤手:“不是不讓你去,我這來之前也沒準備你的東西,那進了山可就是十天半月。”
他說話的時候目光十分誠懇,仿佛真的設身處地為他著想一般。
段湮在他那張無辜的臉上停留片刻,目光幽幽轉向狼牙。
狼牙撓了撓頭:“咳,還有關生的東西……”
他剛一開口,就在瘋爺發狠的目光中淡定閉了嘴。
瘋爺一腳踹上他小腿:“你他娘的。”
狼牙淡淡笑著任他踹,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孩子大了,曆練曆練也挺好。”
他無視掉瘋爺想殺人的目光,將手中一個黑色背包扔給段湮。
這包看起來不大,接過的時候卻是死沉,跟塞了秤砣一樣,裡邊也不知道裝了多少東西。
瘋爺瞪了他一眼,認命般往床上一倒:“罷了罷了,通知他們,現在出發。”
胡昊嘿嘿一笑,咬下來手上纏著的麻繩,利落起身,朝著走廊跑去,挨個通知下去。
三分鐘後,所有人整裝完畢,停在了院中。
·
村子是依山而建,右邊山下有一條小路。說是路,其實也算不得。應該是村民上山打獵時,踩出來的一條泥路。
幾人順著歪歪扭扭的泥路往南走,大約半小時後,兩邊半人高的灌木幾乎已經完全擋住了去路。
胡昊是閒不住嘴的,一邊往上爬,一邊說起了他們剛到村子裡的時候,遇見的老板娘。
像這種小村子,平時來旅遊的人並不多,尤其到了冬天之後大雪封山,本身外邊的人也進不來。當地的民宿一般都是自建房,再整上幾個床,勉勉強強算是可以住人。
他和狼牙是最早到這個村子的,狼牙每天忙裡忙外,他閒來無事,就跟樓下民宿的老板娘聊天。
也不知道為什麼,自打前兩年開始,來這個地方的人明顯增多了。
老板娘說,這些人明顯不是來旅遊的,有時候是一群人,看起來訓練有素,有時候是零星幾個,背著滿滿當當的裝備。
在他們這裡歇個腳,就很快進山。
不過無一例外,他們都沒再回來。
胡昊聽得撓頭,便問:“你們也不擔心出事兒?”
老板娘笑道:“一開始是擔心的,還報了警。不過那些人都平安無事,應該是從彆的口出去了,畢竟秦嶺深山地形複雜多變,有些我們不知道的出口也正常。”
胡昊點點頭,心下了然,繼續問道:“既然如此,你們也不好奇他們進山乾什麼去了?”
“有人專門找過村裡人帶路,不過最多就是走到南天門,就不敢再往下走了。“老板娘說著,默默點上一根煙。
胡昊來了興趣,敏銳察覺到了她話裡有話,便追問道:“南天門裡頭是什麼?”
老板娘狹長的眼睛微迷,看著他好奇的樣子,微微吐出一縷綿長的煙霧,嗓音沙啞。
“秦嶺深山通的是地府,我們這個地方,不管是人是鬼,都要來歇腳。白天賺的是人,晚上賺的是鬼,你說,南天門裡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