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南挎著隻碩大的購物袋走在回網咖的路上。
裡麵卻不是她的東西,全是方阮叫她買的。
這小子最近中了毒。
應該說自從他玩了那個叫《劍飛天》的遊戲後就中了毒。
明明昨天還玩到半夜,愣是被她給轟回了家,今天到了網咖後就又繼續沉迷其中。
本以為這就算完了,誰知他不知抽了哪門子風,又忽然來了個主意,說要給網咖裡玩《劍飛天》的玩家們搞個回饋活動。
理由是這遊戲現在正當火,他這麼做有利於吸引客流量,進而促進收入。
塗南對他的德行一清二楚,他這分明就是要吸引安佩。
要辦活動就得有獎品,方阮如今一心撲在遊戲裡,買獎品的任務自然而然就推給了她。
要不是看在如今收容之恩,塗南才不會同意跑這一趟。
道路兩邊高大的梧桐連成樹蔭,蟬鳴惱人,日光穿透,一路斑斑點點的漏光。
網咖已經近在咫尺。
塗南換個肩背購物袋,想起出門前收銀小妹悄悄跟她八卦,說以前在網上看到個真事兒,有個妹子喜歡上了一個愛玩遊戲的男孩子,為了男孩特地去玩了他玩的遊戲,結果發現哎喲我去遊戲真好玩,誰還要談戀愛哦!於是就再也沒理過那個男孩子了。
小妹覺得她老板怕是要步這後塵。
塗南覺得這事兒擱方阮頭上不太可能,畢竟他是好色之徒。
雖說是好色之徒,可以她對他的了解,這還是第一次看他這麼有勁頭地去追一個女孩子,也許這次是認真的呢?
轉個彎,到了。
塗南伸手去推玻璃大門,忽然聽到裡麵傳出一道熟悉的說話聲:“阮阮,你這幾天怎麼待這兒的時間比待家裡都長啊?”
方阮回:“哎喲媽,我這是工作,不待這兒還能待哪兒啊?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想收手已經來不及,門一開就撞響了上麵的鈴鐺,“叮當”一聲,說話的人看了過來。
塗南扭頭就走。
“咦,那是小南嗎?”
方阮一下跳起來,死死拽住他媽:“那怎麼可能呢,塗南不是還在外地臨摹嘛,您老割個闌尾怎麼還割出眼花來了。”
他媽轉頭就抽他:“臭小子,胡扯什麼呢!”
方阮裝模作樣地抱頭躲竄,他媽卻沒像往常一樣繼續抽他,已經直奔門外追人去了。
“哎媽,你乾嘛呢!”方阮心急火燎地追上去。
他媽腳步飛快:“我得瞧瞧清楚,要是真的,你塗叔叔得多擔心啊。”
“哎不是,你聽我說,那真不是塗南!”
※※※
塗南蹲在一輛車後麵,氣喘籲籲。
都跑出來這麼遠了,隱約還能聽到方阮大呼小叫的聲音,恐怕他媽已經追出來了,他這是在通風報信。
千算萬算沒算到方阮他媽會來,以前可從沒見她來過這兒。當初方阮剛開網咖的時候她還一臉嫌棄,就連開業頭一天都沒來給兒子捧過場,塗南還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這地方的。
這周圍是片高新創業園區,附近都是寫字樓,路上幾乎看不到人,除了樹就是車,塗南也想不到其他能躲的地方了。
她左右提防,眼光一掃,忽然注意到前麵有輛車。
那輛黑色的,熟悉的SUV。
塗南看看左右,挪過去,瞄一眼車裡,沒看見人,貼著車門蹲下來。
躲在彆人車邊上可能會被當成鬼鬼祟祟的賊,這勉強也算是熟人的車,給她遮一下總沒事兒吧。
她把購物袋拿下來,抱在懷裡,揉了揉被勒疼的肩膀。
太陽有點曬,出了一身的汗,還不知道方阮什麼時候能把他媽騙走。
此情此景倒叫她想起幾年前剛進徐懷組裡的時候,有一次她也是這樣在一片毒辣的日頭下躲著藏著,探頭去觀摩那峭壁下被風沙侵蝕得不成樣子的壁畫。
塗南手指抵著車門,憶起當時,指尖作筆,勾描點畫,權作打發時間。
“鏗”的一聲輕響,肩上忽然挨了一記衝力,她人往前一傾,單手撐地,下意識地轉頭看去。
車門開了道縫,裡麵的人露出一條長腿,一手扶著車門,眼看著她。
“塗南?”
“……”
石青臨上下看她一眼,眼神微妙,手臂舒展,把車門推開:“不用坐外麵,上來坐吧。”
塗南猶豫一下,爬起來上了車。
畢竟裡麵的冷氣有點誘人。
石青臨明顯剛剛是在車裡睡覺,駕駛座都還平放著,這會兒才收起。
塗南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蹲人家車外被抓個現行,未免有點尷尬,她拍一下懷裡的購物袋:“我剛去買東西,路過。”
“嗯?”石青臨按一下眉心,仿佛才徹底蘇醒。
塗南不知他這是疑問還是隨口一接,乾脆不解釋了。
好在他也沒問。
外麵烈日浮躁,隱約可聞方阮誇張又做作的呼喊:“媽!媽!我的媽耶……”
這信號報的,好似一聲一個催命符。
塗南不動聲色地放低肩膀。
石青臨看出端倪:“你在躲人?”
塗南回答地模棱兩可:“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