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番外二(1 / 2)

番外在此處 關心則亂 8359 字 4個月前

在太子子端心中,天底下的女子,不論老的少的,美的醜的,有血親無血親的,兩條腿還是三隻眼的,都可以分為兩類,賢惠的,與不賢惠的——這套識人標準幫助太子殿下省去許多麻煩錯誤。

雖說他對某小女子很看不下眼,但其母蕭夫人是他難得認為賢惠的女人。

就像不同的時期需要不同才能的官吏一樣,太子認為不同情形的家庭也需要不同賢惠方式的家婦。彼時程家不過勉強溫飽而已,蕭夫人悉心籌謀,妥善安排,終於與夫婿將程家從一介鄉野小戶扶助成像模像樣的官宦貴胄之家。

太子是親臨過戰陣的,知道槍林箭雨可不是鬨著玩的,想蕭夫人數次挺著大肚子還支持丈夫親赴水火,不能不叫人肅然起敬。

而對於像皇族這樣早無危難之患的人家而言,婦人隻需深明大義溫順柔勉即可。

偏偏,他的家族是最盛產潑婦怨婦和毒婦的地方——

已過世的宣娘娘,不怎麼賢惠。

他的生母越娘娘,極不賢惠的。

除二公主以外的姊妹姑母等一眾公主,與賢惠兩字毫無相乾。

當初他的舅父大越侯將膝下一女送他身邊服侍,憑良心說,這位表妹太子是喜歡的,不但美貌活潑,巧語如珠,二人更有幼年相識之誼,當初他不是沒想過立她為妃。可是後來他仔細想了想,表妹賢惠嗎?不賢惠。

愛撒嬌置氣,眼界狹隘,總希望太子拿整顆心來待她,總覺得自己與其他女子是不同的,活脫脫第二個越皇後。然而,他並不是父皇,所以表妹也做不成第二個越皇後——不曾同甘共苦,不曾生死與共,哪來那般的恩愛不渝。

再說,他也不能再讓越氏一族繼續坐大了。一門三侯一後,子弟門客為官者甚眾,已然足夠了。前朝戾帝的王家起初也不過都城中一破落戶爾,隨著王氏女生子為後,一門十侯,並曆經三代皇帝之後,就權柄滔天尾大不掉了。

更重要的是,表妹也不如越皇後那麼真的對‘真心’以外之事無所謂。

太子雖然每每看見父皇被越皇後欺負而無力扶牆,也他也承認,倘若讓越皇後在娘

家與皇帝之間選擇,隻要不到滿門抄斬的地步,越皇後是一定會選皇帝的。

有幾次越氏子弟在外作惡,越皇後比皇帝還生氣,不但會在宮門口跺腳叫罵‘哪來的小兔崽子敢壞了陛下的名聲看我剝了你的皮’,甚至還會親自派人去越家痛斥並勒令作為族長的大越侯嚴厲處置。

可是表妹呢?太子默默搖頭。

彆說像越皇後一樣嚴厲約束娘家了,便是在越氏一族之內,她還想優先扶持自己的同胞兄弟呢。

隨著被冊立為儲君,太子愈發頻繁的思忖自己將來要立怎樣的儲妃。

首先要品行端正,決不能如前太子妃孫氏那樣卑劣狹隘;其次要賢德仁慧,能容得下彆的妃嬪及其兒女;再次不能家族勢力太大,不然就是第二個前朝王家了;但也不能真去找個小門小戶出來的,否則如何壓得住闔宮的勳貴之女。

還沒等太子想出結論,他就奉命出宮去巡查度田令執行情況了,然後……然後……然後他就被喂了一碗安神湯,跟死豬一樣連夜被抬著離開紛亂之地,睜眼時已在豫州牧梁無忌的府邸中了。

床榻兩側熱鬨非凡,左邊是臉色黑如鍋底的舅父大越侯,嚴正表示要將太子一意孤行要行冒險之事告知越皇後(潛台詞就是你小子等著被你娘削成白板吧),右邊是哭天抹淚的虞侯,口口聲聲要去向皇帝提辭呈(潛台詞就是我要跟你爹告狀)。

太子頭痛欲裂,隻想衝出去撕碎了那個騙他喝湯藥的小女子——曾幾何時,程少商是距離太子正麵評價最遠的女子,現如今,更遠了。

在太子殿下看來,即便是像五公主這樣弄權圈地養麵首的女子都比程少商強些。

因為如五公主和孫氏這樣的女子能作惡,本質上是男人不作為,前者是父皇心軟舍不得下狠手管教,後者是前太子慫無止境,被個裝模作樣的賤人拿捏住了。

五公主也好,孫氏也罷,但凡遇上霍不疑或是自己,翻手就治的比壁虎還服帖,怎麼也鬨騰不出水花來。可若是換成程少商,她不弄權,不貪財,不欺壓無辜,就好折騰人。

無論你是多頂天立地明察秋毫的大丈夫,她一樣將你折騰的漫漫之路上下求索。

很不巧,

程少商折騰最厲害的那位叫霍不疑,是太子殿下自覺比親兄弟還親之人。

在太子眼中,霍不疑是世間罕有的明白人,像冰水一樣冷靜睿智,又像猛獸一般驍勇無畏,在程少商出現之前若有人跟太子說霍不疑會為了區區男女之情患得患失,太子能把太廟的飛簷掰下來蘸著隰醢吃了,後來……

霍程二人定親之後,真是好三天吵三天你儂我儂又三天。

太子殿下每每看到霍不疑麵罩寒霜的模樣就腦殼疼。誰知虞侯還要補充說明當初皇帝與越皇後也是這麼個調性,說不得還更厲害些,畢竟程氏門第微寒,程少商多少對霍不疑還顧忌著幾分,不敢過分——言下之意,當初越皇後折騰皇帝是何等‘深不可測’。

太子腦殼更疼了。

在霍不疑被流放之前,太子殿下覺得程少商絕對不賢;霍不疑被流放之後,看程少商悉心妥帖的照料宣太後,讓皇帝和越皇後免去多少歉疚,太子便覺得,嗯,還算賢惠。

等如今這碗安神湯下去,太子覺得程少商已經不能用賢不賢惠來論了,需要用該不該抽筋扒皮來評價了。

越想越氣咬牙切齒之際,外麵小宦來傳袁慎求見。

太子殿下一愣,隨即十分難得幽幽生出一股心虛來。

天地良心,他當初絕對是真心誠意欣喜程少商與袁慎定親的,都想好了送什麼賀禮了,誰知霍阿猙那坑兄弟的貨非要一頭要吊死在程少商這棵歪脖子樹上。他做人兄弟的有什麼法子,他也很無奈啊——當然隻能幫兄弟挖袁慎牆角了嘛,他覺得自己真是義薄雲天了!

袁慎入內,太子見他被囚多日後麵色蒼白身形消瘦,愈發心虛,親自上前扶起,道:“善見之事,孤已都聽說了。第五成也是受人利用,汝父雖有掩蓋罪責之錯,但他到處誅殺公孫氏的暗哨死士,也算是功過相抵了。父皇亦常說善見大才,曆練數年後必能成大器,善見又何必親身赴險呢。”

袁慎謙恭道:“陛下與殿下寬宏仁厚,然做臣子的不能不自省過錯。家父當初得知第五成受人利用鑄成大錯,就該親自押著第五成來投案,哪怕之後以身家性命向陛下求情,也好過自行遮蓋罪行來的好。”

太子暗

暗點頭,其實他也是這麼認為的,若換做他,袁父必然不能這麼輕易過關。

“臣此次求見殿下所為兩事。”袁慎從懷中掏出一卷絹帛,恭敬的遞上,“臣愚鈍,於打探公孫氏的暗探毫無頭緒,隻好到處摸索。誤打誤撞之下,倒也對這幾個州郡的度田令執行情形略有所知。何等樣人抵觸,何等樣人被煽動,何等樣人被裹挾,臣都一一記下了。這兩日謄寫出來,請殿下閱覽。”

太子接過絹帛,微笑道:“好好,很好。善見果然細致勤勉,孤會向父皇稟告此事,記你一功。還有一事呢?”

袁慎低下蒼白的麵龐:“臣欲向殿下先行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