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窗事發(一更)(1 / 2)

第一百三十九章

顏法古走著走著又回了王宮。

顧烈剛著人去仔細護送扶棺回錢塘的蘭延之, 正問近衛他家將軍回來沒有,就看到顏法古蔫頭耷腦地進來了。

顧烈奇了。這要是想通了, 該到嚴六瑩門上去, 要是沒想通, 那就回工部乾活去,來見他乾什麼?

顏法古一開口,居然還是老一套,隻是更灰心了似的,嚷嚷著要到欽天監終老去。

當年在楚軍中嘴裡花樣最多的就是他,還號稱什麼“房_事不決問顏法古”, 現在真該用上他那條三寸不爛之舌了, 居然跟個鵪鶉似的縮回來。

還有臉到自己麵前賣喪。

顧烈簡直恨鐵不成鋼:“你不趕緊去把人留下,說不定就這輩子見不到了,想什麼呢?”

顏法古蔫兒吧唧的, 眉目間透出中年頹唐來,長歎一聲:“貧道喪妻喪女,算命道士出身的一個老鰥夫,人是名門未嫁的小姐, 還走南闖北會做生意, 貧道配不上。”

顧烈微微搖頭, 根本不給老部下留麵子:“兩情相悅, 不過隔著層窗戶紙。你一個工部尚書,不敢去見人,到寡人跟前來扯什麼配不配得上。虧得你。”

被陛下擠兌得顏法古老臉掛不住, 哼哼唧唧地辯白:“貧道比她大好些呢,她能找個更年輕合適的,跟了貧道多吃虧。”

這話聽在顧烈耳朵裡就越發不像話,也懶得跟顏法古胡扯了,趕人走:“那就回工部做事去!”

顏法古又是一聲長歎,跟霜打了小白菜似的怏怏地走了。

德性。

近衛報說定國侯剛進宮門了。

顧烈深覺被顏法古荼毒了眼睛耳朵,左右今兒沒什麼要事,乾脆起身,去迎他家將軍去了。

*

狄其野回未央宮路上,特意走了禦花園那條道,正是仲夏天氣,禦花園的草木都綠得可愛,更有繁花似錦點綴其間,加上能工巧匠的布景奇思,堪稱是一步一景。

走到靜川流水畔,看到倆活猴。

正是太子殿下和他那好伴讀。

顧昭今天一大早就帶著容燧進了宮,特意把近衛太監都趕得遠遠的,拎了把大剪子,瞄上了臨水盛放的那棵三醉芙蓉。

三醉芙蓉是木芙蓉中罕見的名貴品種,它的花是重瓣,清晨初開時花色潔白,隨後滿滿洇出粉紅色,半白半粉時最是好看,然後紅色不斷加深,到傍晚時成深紅色。一日三變其色,所以叫三醉芙蓉。

成親前不能與祝雁湖見麵,二人開始魚雁傳書,顧昭花儘了心思討未來媳婦的喜歡,時不時送個彆出心裁的禮,今兒就想到了禦花園裡的這株三醉芙蓉,決心早中晚各剪幾朵,讓近衛給祝雁湖送去,確保這花的一日三色都讓祝雁湖欣賞到。

所以狄其野看見他倆的時候,顧昭正騎在容燧脖子上,手拿大剪,仔細挑選著花呢。

在顧昭的指揮下,為了讓顧昭剪到想剪的那朵花,容燧被樹枝抽了好幾下,無奈地說嘴:“您可彆說你爹也為你娘乾過這事。”

狄其野本想招呼他們,聞言一愣,顧昭哪來的爹娘?

顧昭一邊剪花,一邊漫不經心地答:“那倒沒有。我娘好多年前喜歡過這株樹,帶我們一天來看過三回,你忘了?我娘為我爹打過桂花,親自釀了桂花糖。”

容燧羨慕:“真恩愛哪。”

顧昭放開了手上攢的枝條,容燧又被枝條抽了一臉,嘶了一聲,忽然福至心靈,抬頭問:“殿下,您把花兒剪下來,它就不變色了嗎?您早上送去的花,現下也該轉粉了,何必一天送三趟。”

顧昭一愣,啞口無言。

容燧拍拍他的小腿:“您彆呆了,先下來閒下來,屬下這腰要斷了嘿。”

這倆孩子說的什麼爹娘,這分明說的是他和顧烈。

狄其野眉頭一皺,抬腳要往他們跟前走,忽然被捂了嘴,身子一空,被人攔腰抱起來調頭走了。

能近身到這個地步還不讓大楚兵神生出警惕的,除了陛下還有誰。

走出挺遠,顧烈才把人放下。

然後搶在狄其野開口前,說了句:“彆生氣。”

光天化日下被抱著走了老遠,就算禦花園被顧昭清過沒什麼人,但怎麼可能不生氣。

狄其野眉心皺得跟什麼似的,冷冷地看了眼顧烈,自顧自往未央宮疾步而行。

顧烈跟在後頭,說急也急,說不急也不急,他心裡早料到有這麼一天。

還知道回未央宮再吵架,說明狄其野也沒氣到最壞的地步。

於是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未央宮,然後又一前一後進了小書房。

“你早知道了。”

顧烈一進小書房,狄其野劈頭就是這麼一句,而且還不是問話,是陳述,怒火尚且還壓在語氣下麵呢。

顧烈平靜承認:“我知道。”

好,敢作敢當,敢承認就行。

狄其野當時就把火發出來了:“我是個男人!”

顧烈在椅子上坐下,反問:“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狄其野皺眉看著他:“告訴他我和你的關係,可以。但不能讓他把對母親的憧憬移情到我身上,這對他不公平。”

頓了頓,狄其野補充道:“我不可能去取代這麼一個角色,我也不認為我符合一個母親的形象。我覺得這是必須說清楚的。”

顧烈問他:“說清楚,然後呢?”

狄其野不明所以:“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