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章(1 / 2)

蘇妧回去的時候, 已經將近黃昏。

一大早就和禦史中丞一起去了縣府的太子殿下還沒回來, 她回去的時候楊宜歆正和冬青一起在前院等著。一聽到馬車響, 萬泉縣主就衝了出去。

“蘇妧, 你可回來了!”

說著,就想上前挽著蘇妧的手臂,卻被蘇妧笑著躲開,“萬泉,彆鬨。”

楊宜歆的表情看著有些受傷。

“我才從祠堂回來, 彆碰我。”

楊宜歆這才反應過來蘇妧是為了她, 所以才不讓她靠近,萬泉縣主對自己喜歡的人,從來都是表現得十分直接。

“沒關係啊, 蘇妧, 我不會嫌棄你的。最多我碰過你之後, 我也去用你讓人弄的藥水洗個澡換身衣服就是。”

雖然有點麻煩, 但是因為這是蘇妧, 所以她不介意的!

這話說的真是讓人窩心。

但考慮到楊宜歆從小身體就不太好,如今雖然比以前有所長進,但離身壯如牛還有好長一段距離, 蘇妧覺得自己還是小心為上。

蘇妧:“可我嫌棄你。”

楊宜歆頓時鼓著腮幫。

蘇妧看著她的樣子, 原本已經沒那麼沉重的心情此刻更加輕快起來,她笑著說:“你等我一會兒,我有驚喜要給你。“

楊宜歆一聽說驚喜,眼睛都亮了起來。

蘇妧笑著回了住處, 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之後,就去找楊宜歆。

臨出門前,藿香還有些擔心地問:“太子妃,是否一定要出門?”

忘憂香對人體有毒性,在祠堂的時候蘇妧雖然讓藿香進去幫忙,可是隻是很短的時間,後來就叫她到外麵去了。藿香擔心蘇妧會不會被那些香料影響,她吸入的忘憂香可是比三區的那些病人多多了。

蘇妧掐了掐眉心,笑著跟藿香說:“其實我感覺還可以,我在祠堂裡答應了人家的,就要去看一看。不然明天看到老人家,可怎麼跟她交代?”

藿香:“可是——”

蘇妧:“放心,真的不會有事。唔,你帶上幾片薄荷葉。”

藿香聽著蘇妧的話條理分明,也不像是被忘憂香影響了的樣子。可藿香就是擔心,她和綠蘿是蘇妧的貼身侍女,這次出行因為是太子殿下和禦史中丞到洛陽巡視災情,帶上蘇妧的時候,禦史中丞本就一堆意見,因此蘇妧的貼身侍女隻帶了藿香。

藿香擔心要是蘇妧真的被忘憂香影響了,綠蘿也不在,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蘇妧看向藿香,雙眸微彎,“放心,真的不會有事。”

藿香看著蘇妧好像心情頗好的模樣,覺得很難做到放心。

蘇妧走過去,也不等藿香,就自己開了房門。

才打開門,就看到楊宜歆一臉期待地站在門外,“蘇妧,你要給我什麼驚喜啊?”

蘇妧看著楊宜歆的模樣,又笑了起來,笑聲愉悅:“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啊?蘇妧,你帶我來,就是要看這些小雞嗎?”

楊宜歆看著一個農家院子中的幾隻還是黃色絨毛的小黃雞,幾隻小黃雞跟在了老母雞身後,老母雞看到人也不知道怕,慢悠悠地在地上挑著蟲子吃。

蘇妧點頭,“對啊,你今早不是跟我說,也想替那些得了水疾的人做些什麼嗎?這是其中一個得病的老奶奶家中的老母雞,她其實已經病得很嚴重了,但還在掛念著這些小雞,還讓百裡大夫放她回家好讓她看一看。”

楊宜歆目瞪口呆,“你要我把這些雞拿去給那個老人家看啊?”

蘇妧一臉正經,“當然不是,不過我跟老人家說了,有個美貌心善的小娘子願意幫她照顧她的小黃雞,讓她安心養病。”

楊宜歆:“然後我就是那個要幫她照顧小黃雞的小娘子?”

蘇妧點頭,“嗯”了一聲。

楊宜歆嘴一撇,頓時想撒手不乾,正想跟蘇妧說我不要的時候,對上了正從門外進來的李震的目光。

李震看了看她,挑了挑眉,一副好像早就知道結果是怎樣的模樣。

他那個模樣,又讓楊宜歆想起昨天被懟之仇,頓時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

楊宜歆的理智來不及做主,衝動就已經替她將話說了出來,“好啊,那我要把這些小黃雞帶回去。”

蘇妧也是愣住了,因為她的本意不過也是想要逗一逗楊宜歆而已,萬泉縣主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又怎麼會照顧這些小雞?雖然小雞有老母雞護著,不需要楊宜歆照顧,可蘇妧心中還是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蘇妧:“萬泉,你不必這樣勉強自己。其實老人家那裡,我隻是跟她說會來幫她看一看。需要照顧的話,我會安排人。而且你看,這左鄰右舍都還有人呢。隻需要在入黑的時候,讓鄰居將它們趕回雞舍就可以。”

楊宜歆:“那怎麼行?做人就要言出必行。蘇妧,你都跟老人家說了我會幫忙,我就一定會幫忙的!冬青,來來來!”

然後,萬泉縣主就再也沒有讓蘇妧有開口的機會,她讓冬青指揮著這些隨行的人,將老母雞小黃雞全部都用籠子關了起來,要帶回下榻的地方。

圍觀了捉雞全過程的李震站在蘇妧身旁,歎為觀止,他真是沒想到萬泉縣主居然還要養小黃雞。

蘇妧則是一臉無語。如果是她上一輩子,有人養幾隻小黃雞當寵物,她覺得沒什麼的,畢竟,喜歡養寵物的人那麼多,還有人心血來潮要養銀環蛇當寵物,最後被銀環蛇咬死了的,反正養寵物這樣的事情,就是隻有她想不到,沒有彆人養不到的。

楊宜歆看著被隨行的侍衛捧在手裡的小黃雞,又去看了看那隻老母雞,誰知那老母雞特彆凶,她才看過去,老母雞脖子上的毛都豎了起來,朝她叫。

從未被一隻老母雞凶過的楊宜歆默了默,求救的目光看向蘇妧。

蘇妧被她逗得笑了起來,銀鈴般的笑聲,那是她第一次在眾人麵前笑得那樣暢快。

楊宜歆看著蘇妧歡笑的模樣,也看傻眼了。

她從未見過蘇妧笑得這麼高興,可蘇妧那樣笑著的時候,真的很好看。

李震臉色如常,可他住的地方離楊宜歆的比較近,他隻要想到接下來的日子都要在雞叫聲中醒來,就有些崩潰。

他內心歎息了一聲,然後跟蘇妧說道:“萬泉縣主此舉,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蘇妧斂了笑意,轉頭看他,那雙杏眼中還閃著笑意,她的語氣有些抱歉,“委屈李侍衛了。”

李震:“不敢當,太子妃言重。”

話雖如此,最近被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坑得有點嚴重的李震,此時不得不相信,或許他真是上輩子欠了李承乾的,不然為何受傷的總是他?

心累。

李侍衛表示並不想說話。

晚上李承乾回去的時候,一進門就看到了李震站在前院,抬頭看著天空。

聽到李承乾進來的動靜,可沒人通報,李震也就沒在意。

李震和李承乾兩人歲數隻差了兩歲,加上李績一直是李世民所器重的武將,因此李震從小就是在宮中長大的。他雖然是宮中親衛,但是李承乾心中有數,李震早晚是要放出宮外的。

虎父無犬子,李震的父親是當朝名將。李震是李績的嫡長子,李績有時候會將李震帶到並州,以訓練士兵的標準訓練這位嫡長子。

李承乾那這位從小便陪在他身邊的親衛十分信任,並不隻是因為他是並州大都督李績的嫡長子,而是因為這麼多年的相伴,早已有了默契。

他們私下相處的時候,與其說像是主仆,不如說像是親密無間的友人。

李承乾覺得,他們確實是親密無間,因此也並不需要什麼繁文縟節。

隻要沒有外人在的時候,他們的相處都很隨意。

李承乾走到李震身旁,也學著他的模樣看天空,看了半天,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於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問:“在看什麼呢?”

李震一本正經:“我在嘗試著夜觀星象 。”

李承乾:“嗯?”

李震看著李承乾一臉霧水的模樣,難得笑了下,說道:“我隻是出來清靜一下。”

李承乾更加不解了。

李震將白天的事情跟李承乾解釋了一番,又說:“如今萬泉縣主正在興頭上,明明母雞小雞都要到睡覺的時候了,她還非要興衝衝地去看它們,不讓雞睡覺。”

李承乾笑著接口:“然後你覺得太吵,又不能去跟萬泉說,所以就到這兒來尋清靜了?”

李震不吭聲,默認。

李承乾看到好兄弟這麼苦逼,豈有袖手旁觀之理?於是笑著將胳膊搭在李震的肩膀上,笑著說道:“景陽啊,你這樣不懂得變通不行啊。蘊娘如今不正在洛陽郊外麼?你到來洛陽,還沒時間去看看她呢。這樣,我明日的時候,讓太子妃出去走走散心,你便陪著太子妃到郊外去,萬泉那小家夥不可能不會跟著去的。”

李震依然無法理解太子殿下的用意。

李承乾見狀,恨鐵不成鋼。

“這你都意會不了?”太子殿下皺眉,然後歎息說道:“彆說我氣你,景陽啊,真是難怪你到現在還是光棍一個。”

李震將他的手從自己的胳膊上拍下,“太子殿下怕是來消遣我的吧?”

李承乾:“當然不是。你不是跟我說過,蘊娘如今在洛陽郊外的宅子住著,她收留了一些無家可歸的孤兒,養養小雞又養養小鴨,好像很自得其樂。你可以陪著太子妃過去看看蘊娘,然後趁機讓萬泉去看看蘊娘養的小雞小鴨,讓她將今天帶回來的小雞都放在蘊娘那裡的嘛。”

“我到時候讓太子妃也幫幫腔,問題肯定能解決了!”

不說太子妃還好,一說太子妃,李震就想起了如今的困擾是怎麼來的,頓時敬謝不敏。

“謝過殿下,我看您累了一天,還是趕緊回西苑吧。”

李承乾:“那你明天要不要去看蘊娘啊?”

李震想了想,說道:“我還是去看看。”

李承乾:“這不就結了?在到洛陽的途中,太子妃曾經跟我提起過蘊娘,她一定也想看看蘊娘的。”

李震笑道:“看歸看,可萬泉縣主今天帶了小黃雞回來這樣的事情,與洛陽的災情疫情相比,實在是不值得一提。太子妃今日在祠堂那邊的藥房配了忘憂香,明日她大概是要去看看病人有沒有異常反應的。我先陪著太子妃將正事辦完之後,得閒了再去看蘊娘。若是時間太晚,我自個兒去即可。”

李承乾聽到李震的話,愣了下。

他知道調香是一件很費心力的事情,忘憂香這種香蘇妧跟他提過的,說在邊境打仗受傷痛折磨的士兵們可以用忘憂香來緩解疼痛,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隻是可惜忘憂香是有毒性的,也不知道用了之後,會對人體產生怎樣的影響。

如今怎麼用在了那些病人身上?

而且她一下子調了那麼多的忘憂香,雖然香料不曾燒起來,但她長期待在封閉的房間,調配那樣大劑量的忘憂香,也不怕自己身體出了什麼毛病嗎?

李承乾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再也沒心思跟李震說些什麼,大步走回了西苑。

其實李承乾的擔心未必沒有道理,蘇妧自從調配了忘憂香之後,精神狀態是有些亢奮的,隻是在人前,她還能控製。可一旦回到了西苑,沒有了彆人的時候,她就不行了。

她歪在窗前的榻上,看著外麵的一輪明月,哼著不知道是什麼調子。

悅耳的聲音,在安靜的房中顯得有些空靈,聽的出來哼調子的人心情好像頗為愉悅。

藿香將其餘人屏退了,自己守著蘇妧。

蘇妧懶洋洋的趴在榻上,一會兒坐起來,一會兒躺下去,有時候還起來走走。她到外間去找藿香的時候,還叮囑藿香:“要是萬泉來找我,一定不能讓她進來。”

藿香應下,然而太子妃隻跟她說了萬泉縣主等人來的時候該要如何應對,卻沒跟她說若是太子殿下回來的時候,該要怎麼辦。

“藿香,太子妃呢?”

藿香的腦子有那麼一瞬間,是空白的。

“見、見過太子殿下。”藿香連忙朝李承乾行了個禮,支支吾吾,“那、那個太子妃她……”

話還沒說兩句呢,蘇妧那悅耳空靈的歌聲傳了出去。

李承乾眉頭微皺了下。

藿香看著太子殿下的臉色,快要哭了。

李承乾再也不問藿香,徑自走了進去。

蘇妧正在榻上趴著,她覺得很興奮,可她已經有點控製不住了。白天的時候,她含了幾片薄荷葉,神智也很清楚,基本上沒什麼問題,回來後一旦放鬆,就再也無法控製,直接放飛了。

她神智還在,可整個人懶懶的,並不是很想控製自己。

她聽到腳步聲,抬頭看過去。

一聲天青色常服的太子殿下站在隔斷著外間與內室的屏風前,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蘇妧沒想那麼多,她看到了李承乾,心中就歡喜。

“高明!”

她甚至連鞋都不穿了,直接朝李承乾飛奔去。

李承乾看著她跟平常不一樣的神情,心中頓時一沉。今天她調那忘憂香時,真的被那些有毒性的香料影響了嗎?

他臉色不善,可看著蘇妧見到他那樣歡喜的神情,朝他奔過來的時候,身上薄衫衣帶揚起,像是一隻小粉蝶似的。他心中雖然生氣,但還是忍不住張開雙臂接住了蘇妧。

這還是蘇妧第一次看到他有這樣溢於言表的歡喜之情。

蘇妧抱著他的腰身,將臉埋進他的胸膛,“我以為你又會像昨晚那樣跟原匪他們弄得深夜才回來呢。”

她以為?

李承乾板著臉,將她從自己的懷裡拉出來。

蘇妧有些不解地抬頭看向他,“怎麼了?”

李承乾皺眉,“你怎麼回事兒?”

蘇妧朝他露出一個笑容,“什麼我怎麼回事兒?我見到你回來,心裡高興啊。”

李承乾:“……”

感覺自己的不愉快蘇妧並沒有感覺到。

今晚的蘇妧異常熱情,雙手搭在他的肩膀,歪頭看向他,“你怎麼了?你看著好像不是很高興?誰惹你不高興了?是不是方易文?他又跟你唱反調了?”

李承乾被她一連串的問題弄得脾氣沒了一半,他哭笑不得地伸手碰了碰蘇妧的側頰,她肌膚的溫度有點高。

太子殿下手掌的溫度其實還是溫熱的,隻是蘇妧因為香料影響,身上的肌膚都是滾燙的。此刻太子殿下溫熱的手觸及她的臉頰,比她臉頰肌膚溫度略低的溫度令她覺得很舒服,於是不自覺地微微闔上眼睛,嫩臉朝他的掌心蹭了蹭。

李承乾看著她的模樣,心就不由自主地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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