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在唐久看來,去一趟下塵界其實並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情,雖然她也難免會覺得有些麻煩。
她自己不覺得怎樣,但是當她把這個決定告訴謝彥的時候,謝彥難得裂開了那一張一向淡然的麵具。
可憐謝彥一代若虛宗掌門,到了這會兒端茶的手都抖了起來,嘴裡“老祖、老祖”了半天,卻依舊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對麵的女子眸光澄澈,似乎一直在等他說出自己的觀點。而謝彥隻覺得自己的喉嚨被人堵住,好半晌才訥訥開口:“此事弟子不敢自專,須上秉眾位峰主定奪。”
唐久有些不解的歪了歪頭,說:“可是,你告訴他們又有什麼用呢?他們沒有一個打得過我。”
“況且……”唐久微微眯了眯眼:“也不知道是誰,領著門下弟子拿了秘境中那麼多東西,才害得我不得不應這一遭。”
有機緣現世,各個宗門當然各憑本事,隻不過拿人錢財,也不是完全不用付出代價。
像是這種秘境主人有一念尚存的,還是要看秘境主人的修為。若秘境主人修為夠高,足以溝通天地,那麼在後人拿走秘境中物的時候,就已經無形之中與秘境主人定下了契約。
隻不過一般來說,都是誰在這秘境之中得了最多的好處,誰就要幫秘境主人行事。而像唐久這種分文未取卻要替人去下塵界還債的倒黴蛋,那還真的是少之又少。
但凡唐久對宗門稍微沒有一些情意,那麼最後倒黴的,還是那些從秘境之中得了所謂“機緣”的若虛宗弟子。
說到底謝彥才是一方宗主,保護門內弟子應該是他的分內之事才對,而唐久今日所做之事,算是替謝彥而為之了。
正因如此,到底讓謝彥在唐久麵前說話弱氣了些。
唐久最是看不慣旁人這副吞吞吐吐的倒黴樣子,她衝著謝彥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你隨意,愛告訴誰就告訴誰,左右我去去便回。”
說著,唐久化作一道虛影,就這般的消失在了謝彥麵前。
若虛宗第九峰,歸去峰峰主唐久,有天縱之才,自是當世無匹。
就像唐久所說的那樣,如果她不願意的話,就是她的幾位師兄師姐聯手,也未必能攔得住她。
這世間已少有能夠傷了唐久之人,更何況隻是區區一個下塵界。
謝彥在心中寬慰著自己,可是不知為何,卻總覺得心跳如鼓,總是不托底,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可是一個大乘老祖入一次凡塵,又能有什麼事情呢?謝彥搖了搖頭,唯恐是自己多心。
唐久修為如此,想要踏碎虛空並不是什麼難事。隻不過仗劍劈開空間壁壘什麼的……到底有些過於招搖了。
唐久不欲引起上清界與下塵界之間的動蕩,所以她選擇了更為溫和的方式,並未用長劍橫斬,而是取了朱砂和靈石,開始在自己的歸去峰上布陣。
布陣之事並非唐久所擅長,不過也與師姐學了這麼久。再加上她比如今的大部分陣修都不知年長多少歲,因此這破碎虛空的法陣在旁人眼中看來或許異常艱難,但是在唐久眼中,卻也不過隻是費些功夫罷了。
唐久不知道,在她花了一些心力去布陣的這段時間裡,歸去峰的後山的一棵千年的玉竹上,一隻鳥輕輕的睜開了眼睛。
鳥兒打了個嗬欠,最終揮動著翅膀,懶洋洋的在唐久的周圍飛了兩圈,然後毫不客氣的落在了唐久的肩膀上。
那隻鳥體型巨大,落在唐久肩膀上的時候,尾羽能夠直直地拖到地上。若非唐久早就到了大乘,幾經天雷淬煉一身肌膚骨骼,恐怕此刻就要被這隻大鳥直直的壓趴下去。
“江笛,我勸你彆太缺德。”被這樣直直的一壓,唐久手上的朱砂霎時就畫偏了一筆。
好好的一個符陣,原本兩相對稱,線條圓融,這會兒就多了一個突兀的尾巴。
唐久深吸了一口氣,回手想要揪住那鳥的長長尾羽。
被喚作“江笛”的鳥知道惹了唐久,看到她這個動作就撲閃閃的又飛了起來。江笛一邊飛,一邊還不忘討好似的噴了一口火,將方才唐久畫錯的那一筆朱砂焚燒乾淨。
做完這一切,江笛才向自己做了什麼好事情一般,施施然的又飛回了唐久的肩頭。
還未等唐久說話,在歸去峰的另一端,又響起了一聲低低的吟嘯聲。
不一會兒,獸吼漸歇,一道白光卻衝天而起,向著唐久和江笛的方向衝來。
那裹挾著漫天水氣的靈力,讓落在唐久肩上的那隻鳥瞬間就本能地炸起毛來,並且骨碌碌地抖落了一身的火焰與之相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