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不叩仙門(八)(1 / 2)

唐久就是覺得,紀容修這個人還挺無聊的。費儘心機讓她到下塵界人是他,這會兒質疑她尋人手段的人也是他。

唐久小半輩子都窩在歸去峰中,但是好歹活了八千多個年歲,也算是見過許多種人。像是紀容修這樣難伺候的,她還是頭一次見到。

並不想在什麼內府啊、心頭血啊的事情上妄作糾纏,也覺得這個人生氣生得簡直莫名其妙,唐久直接對紀容修說道:“早先在秘境中的時候看你那麼著急,還以為你多麼想早日找到你那位後代子孫,怎麼這會兒到反倒是我皇上不急太監急了?”

在秘境中的時候唐久就是牽出了這個人身上的一條因果線,方才知道紀容修還有血脈之親在下塵界。

這一會兒他們要在下塵界尋人,自然還需要紀容修出手。

這是最快速的法子,卻也不算是最省力的。畢竟用自己的心頭血去喂養一個陌生的早該潰散的神識,哪怕是唐久都會覺得有些吃力。

而且內府之地,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脆弱,一旦出了差池,可能連挽回的餘地都沒有。

唐久就是再不諳世事,也不至於如此沒有防人之心。說到底,她隻是真的不在意罷了。

紀容修看著唐久那副無所謂的樣子就沉默下來,到底沒有將一些話說出去。眼下說什麼也都是晚了,隻會徒惹她生氣,所以紀容修隻能咬牙閉嘴。

雖然是半透明的神魂,可是那幾乎透明的神魂之中卻透出了一絲血色。而這一絲血色連綴成了飄渺的線,指引著唐久向一處而去。

唐久本來打算起身去尋著紀容修凝出的那道因果線一探究竟,隻是還沒有等她動作,紀容修就收回了手。

那如血一般的因果線凝結成了一粒朱砂,直接落入唐久的眉心。

唐久被紀容修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唬了一下,可是麵上卻並無太多的慌張。她甚至沒有變換姿勢,隻是保持著方才靠床邊的動作,這樣閒閒等著紀容修說話。

紀容修的臉色精彩極了,簡直讓唐久覺出些無端的好笑來。

分明著急讓她下界來尋人的是他,這一會兒因為她尋人手法而耍脾氣的人也是他。

都說修真之人的年歲不能以常理論,眼前這人雖是一副老年皮相,可是卻真真沒有十分成熟穩重的仙尊樣子,簡直讓人懷疑紀容修當年飛升之時恐怕還是少年心性,以至於他留下的神識雖然披著一張蒼老的皮,卻難掩幾分不成熟。

紀容修身上每一處都透著詭異,不過有很多事情唐久並不想去探究。

這世上有太多的人與事,如果事事都認真計較起來,那真是十足的勞心勞力。

順勢而為,何須強求?

“你今天損耗太過,那小子那裡也沒什麼好著急,今日便好生在這裡休息吧。”

似乎猜到了唐九想要說什麼,紀容修冷哼了一聲,轉而卻抬手輕輕撫住唐久的眉心:“我已經將那小子的所在地畫標記出來,你隻需要心念一動就能看見。”

看到了唐久有些遲疑的表情,紀容修微微一訕:“都是修士,誰還沒有些其他手段,活了許多年歲的又不止你一個人。”

說著,也不知道紀容修用了何等的功法,他衝著唐久拂了一下,唐久就是覺得一時之間眉眼昏沉,像是溺在了一塊又甜又軟的雲朵之中,竟隻願漸漸睡去,就此長醉不醒。

下塵界之中的靈力稀薄,卻並非沒有靈力。唐久之前消耗了不少,但是在這黑甜一夢之中卻也補回了七七八八。

她雖然靈力被封,卻五感通明。她閉上眼睛細心感受了一番,卻發現紀容修的那抹神識已經消散。

而此刻唐久眉心生出一點朱砂,隨他心念一動,那朱砂便似有指引一般帶她向客棧之外走去。

昨日唐久進入這客棧的時候方才是晌午時分。沒想到這一夢昏沉,如今已是轉過一日的清早。

此刻街上並無人影,隻有寒露浸透了城中的青石板路。

唐九聽到到一陣雜亂而有些沉重的腳步聲,也很快便嗅到空氣之中一點帶著水氣的煙火香。

本來窩在她肩上睡著的鳥雀動了動翅膀,小小的一團緩緩的在唐久的肩頭站了起來。

從翱翔九天的鸞鳳變成不到巴掌大的一隻小小鳥,江笛的接受程度居然很是良好。

鳳凰乃百鳥之皇,江笛作為未來的鳥中王者,對自己的族人一向是一視同仁。她不覺得自己有多強大,同樣也不覺得巴掌大的鳥雀有多弱小。說到底,隻是外在形態的變化罷了。

如果說物似主人形,江笛大概隻有這個時候才最像唐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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