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拂世之花(七)(1 / 2)

“好啊,我整日累死累活,卻沒有想到師父卻在這裡躲清閒。”

皇帝寢宮的門忽然被用力推開,唐久放下手中的書卷,轉而向門口看去,就見一道欣長的身影出現在了皇帝的行宮門口。

紀塵寰氣勢洶洶向著唐久的方向就疾走而來,行走之間,環珮叮當。

帝王的冠冕上東珍珠發出一串細碎的的聲響,顯然是還沒有下朝多久。

十幾歲的少年君王,氣勢已經很是懾人,唐久卻是半點不懼。

唐久從床上坐起來,慢悠悠的給自己穿了一雙鞋子,然後才悠悠說道:“陛下這是下朝了。”

這顯然是明知故問了。

紀塵寰不僅下朝了,而且還被氣得不清。

他甩下自己屬於皇帝的外袍,也並不需要旁人伺候,徑自來到唐久的床前腳榻,然後就那樣席地而坐。

這會兒看來,紀塵寰竟是沒有半點帝王的架子。周遭的宮人早在唐久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規矩退下,眼下偌大一個宮殿之中,隻剩下了紀塵寰和唐久兩人。

紀塵寰鬆了鬆自己被揪的有些疼的頭發,也並不介意在唐久麵前披頭散發的席地而坐。

方才唐久斜倚在床上,這會兒半坐了起來,紀塵寰索性就順勢攬住她的腿,將下巴擱在唐久的膝蓋上。

簡直就像一隻大狗狗。

唐久瞅了瞅紀塵寰,抿唇沒有讓自己笑出聲。

紀塵寰用下巴磨了磨唐久的膝蓋,絮絮叨叨地說開去:“師父,南方水患,那些廢物不去治理,隻想著囚禁流民,不讓百姓往京城方麵遷移。”

他揪了一下唐久的衣袍,輕哼道:“我必定要想個法子,削下這幫廢物的一層肉來。”

這幾年唐久與紀塵寰已漸漸收攏朝中權柄,連帶著整治了不少貪官汙吏和亂臣賊子。總之,紀塵寰再也不是原來柔弱可欺的少年帝王了。

唐久撥弄了一下紀塵寰柔軟的發,此刻兩人仿若是天地之間最親密的師徒。

年歲漸長,紀塵寰漸漸脫離了原本的一雙狗狗眼就讓人心軟的幼犬形象,逐漸成長為殺伐果斷的君王。

可是在唐久眼中,他仿佛又沒有什麼變化。

比如說現在,紀塵寰還是一副小可憐的模樣,趴在唐久膝蓋上,對她訴說著朝堂上的煩惱。

然而,唐久從來不當這是紀塵寰隨意提起的閒話。

紀塵寰是她養大的。這個孩子從小做事就很有目的,作為一個君王來說,“目標明確”是能否成為明君的必要的先決條件。

唐久對此喜聞樂見,並且因材施教,隻有讓紀塵寰摸清了周遭的每一個人的脾氣秉性,才可以將他們徹底的變為自己手中的棋子,而後以蒼生為棋,實現自己的野心。

生在帝王之家而有野心,這從來不是一件壞事。時至今日,唐久依舊是這樣想著。

所以她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這種她知道紀塵寰的目的,而紀塵寰也知道她知道他的目的的互相博弈,紀塵寰和唐久玩了十年,並且樂此不疲。

如今已經分不清,他們到底是將之當做是博弈,還是已經成為一種惡性趣味之中培養出的默契了。

如果紀塵寰真的不想讓唐久知道他的煩惱的話,他就不會將這些事情在唐久麵前提起。而如今,紀塵寰既然已經提起了,那便勢必是想利用唐久解決如今他的困境。

南方水患,官吏無能,百姓流離失所。這樣的危急之秋,朝堂需要一顆定心丸,受災的百姓也需要一顆定心丸。

而從紀塵寰對唐久說出這件事情的時候開始,就證明他心中已經有了充當“定心丸”的絕佳的人選。

唐久性子疏懶,這些年幾乎過著兩點一線的生活。她有自己的帝師府邸,不過更多的卻是宿在宮中。

十年的時間看似很長,但是要培養出一個君王,十年還是太短。

為了心□□同的目的,夙興夜寐,對於唐久和紀塵寰來說很是常事。

“陛下所言之事,臣已經明白。”

唐久的臉上看不出悲喜,聲音也是平平。仿佛紀塵寰隻是讓她去禦花園摘一顆果子,而不是讓她少去隨時都可能喪命的險境。

紀塵寰閉上了眼睛,半晌,他蹭著唐久的膝,輕輕地嘟囔了一句:“師父最好了。”

如今他的聲音已經低沉又有磁性,不再像麵前的時候滿滿的驕矜的奶味兒。可是,卻依舊是滿心滿眼的歡喜與依賴。

你看這個人,玩起“我隻有你了”的這一套的時候,還真是有模有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