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拂世之花(六)(1 / 2)

唐久說要將幽州白月城作為送給紀塵寰的拜師之禮,她並沒有食言。

此番上京之後,未及多日,唐久便帶上了幾人的隊伍離開了京都。

紀塵寰原本以為,這個裝神弄鬼的女人定然是欺世盜名之輩,卻沒有想到時隔兩個月,唐久居然真的有手段,讓一直負隅頑抗的白月蠻族舉朝歸順。

紀塵寰第一次見到唐久的時候,其實有些失望。因為唐久和他見過的京都貴女相比,看起來也沒有什麼不同。

如果非說的話,那大抵是唐久要比那些京中女子要更加好看些許。好看到讓人覺得她是溫室之中小心侍候的花朵。

這樣的一個女人,說要教他為君之道,那實在是有些太過可笑了。

可是紀塵寰卻沒有想到,他第二次見到唐久的時候,對方意氣風發,一出現就褫奪了所有人的目光。

唐久沒有身著戰甲,隻是一身白衣,外披一件鮮紅的披風。

白馬上的女子披風烈烈如火,那裡麵的一身白衣卻又深深的多了幾分淩霜賽雪的味道。

她來時籍籍無名,再度踏入京都,卻有京都百姓夾道相迎。

畢竟,收服幽州白月城,那可是不世之功。天知道,多少中原兒郎埋骨於此,又多少百姓因為白月蠻族而終日惶恐不寧。

而這困擾了紀家整個王朝和數代君王的問題,居然在短短兩個月之內被一個小女子輕鬆化解了。

唐久的來曆已經被精心處理過。

當年無名穀為不參與紅塵之事,取折中之計,讓穀中幼徒出世教導君王,為的便是撇開關係。

可是說到底,無名穀中人還是更心疼自己的小師妹——若他們真有新撇清關係,便不該大張旗鼓的以無名穀的旗號送唐久入京。

無名穀難得行事高調,如今京都之人想要探查唐久師門,自然也並非難事。

在唐久率軍歸來的第一天,太皇太後邊親自為小皇帝主持了拜師之禮。

唐久與太皇太後並肩坐在主位上。這般尊崇,讓京都之中許多人全部大吃一驚。

本朝民風開放,像是像是太皇太後這般的女子,也可以上陣殺敵,保家國天下。隻不過,像如今這樣將一個女子推上和皇家比肩高位的,當真是萬中無一之事。

偏偏這女子出手便是舉世功勳,讓一眾人心服口服,連說酸話的餘地都沒有。

“今日聖上入我門牆。若是治世之明君也罷,太皇太後今日之重禮,他日必成一段佳話。但若聖上資質平平,隻堪為守城至君,太皇太後、陛下與臣今日作為,也定史書留名,徒增後人笑耳。”

唐久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紀塵寰,雖然說著自己可能會被人釘在史書上笑話,可是手上接過紀塵寰茶盞的動作卻一點都不慢。

唐久將杯中茶一飲而儘,隨著掌握禮太監一聲“禮成“,唐久就成為了本朝第一個女子帝師。

人在皇宮之中成長的速度是很快的。

幾月的光景,唐久剛和紀塵寰會麵之時,對方還是一個眉眼之中藏不住事的稚嫩孩童。如今相隔數月,他仿佛長大了一點,周身的氣質也更洗練了幾分。

至少此時,紀塵寰看向唐久的目光,就全是徒弟對師父的孺慕之情,全然忘了當初在殿上指責唐久“不問蒼生問鬼神”的人也是他自己的。

唐久知道對方對她如何在幽州白月城施為好奇不已,這一會兒卻偏要吊足人胃口,端起一副師父的架子,硬生生的一直到儀式結束都沒有再看紀塵寰一眼。

幽州白月成一下戰,讓唐久在朝堂之中站穩了腳跟。“帝師”並沒有真正的官職,唐久如果想要左右朝堂局勢,勢必就要有些資本。

而平定幽州白月城,就是紀塵寰和唐久的開始。

“師父,我們既然已是師徒,是否就該以誠相待?”

這一次,在皇帝的宮廷之中,紀塵寰脫下了一身厚重的皇袍,隻穿了一件白色的裡衣。

他那一頭故作成熟而被挽起的頭發散開,看起來倒真的像是普通人家七八歲的小孩子,單純又無害的樣子。

可是唐久卻知道,這種“柔軟”本身,也隻是他達到目的的一種手段罷了。

唐久並不排斥手段。而到了這個時候,她也樂意向紀塵寰展示一點他未知的世界。

少女潔白的手指叩上了自己腰間金鈴鐺,指尖輕輕一點,刹時之間,帝王的行宮之中響起了一陣龍吟鳳鳴。

紀塵寰眼睜睜的看著唐久腰間的兩個金鈴鐺的之中衝出了兩道光影,雖然隻是虛影,卻也不妨礙他看出來那就是傳說之中的龍鳳。

此刻一龍一碰徘徊在唐久的身邊,她身著一身白衣,顯出幾分出塵的仙人一般的氣質。

唐久出生無名穀,本就氣質有異於常人,此刻再有那龍鳳之影加持,更讓她恍惚若天人。

紀塵寰看著唐久身上的金鈴鐺,目光竟是有些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