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拂世之花(六)(2 / 2)

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因為紀塵寰根本就什麼都沒有想。

大腦一片空白,仿佛自己不是人間之主,而是沒有見識的小土狗——紀塵寰發誓,自從他出生開始,就已經沒有這樣失態的時刻。

唐久這個人,總是帶給他太多的驚奇。

三歲開蒙,紀塵寰之天資絕非常人能比。就連太皇太後也不得不承認,他遠勝於他父親當年。知識或眼界,對於紀塵寰來說是很容易獲得的東西。

而唐久,是這麼多年來,第一個讓紀塵寰產生“未知”這種感覺的人。

紀塵寰被勾起了難得的探尋欲,他想知道,這個與它處於截然不同的生長環境的人,到底能夠教給他什麼?

唐久已經敏銳的察覺到了紀塵寰的情緒變化,她滿意的收回了自己手中的金鈴鐺,將方才現出身影的兩隻也一並的收入了鈴鐺之中。

“生而有涯,知也無涯。陛下,你縱有四海,可是誰又能說,我們位於的不會僅是三千世界中的一個小世界呢?”

“沒有人的全知全能,哪怕是為人君主者,也不能。不過也沒有人需要全知全能,隻需要比你的對手看得更深,看得更遠,就已經足夠了。”

唐久的聲音不疾不徐,並沒有因為方才那兩個從小就跟在自己身邊的金鈴鐺震懾到了小皇帝而得意。

她是真的在認真授課,傳授紀塵寰為君之道。

太皇太後就在門外聽著紀塵寰與唐久之間發生的一切,一直到這一刻,她才徹底的放下心去,知道自己做出的事是對紀家最好的選擇,也是對紀塵寰來說最好的選擇。

得此良師,不愁他們培養不出盛世之君。

帝師並不是真正的官銜,但是唐久卻已經被卷入到了朝廷爭端之中。畢竟除了周圍他國環視之外,也不少人欺皇帝年幼,想要趁此機會為自己謀取好處的。

而唐久要做的,就是剁了這些人伸過來的爪子。

畢竟紀塵寰也算是半個無名穀的門人。他們無名穀中之人,是不許有人這樣欺辱的。

當年唐久在幽州白月城之時,借自己腰間兩個生物在人間之中生生的塑造出了神使現象。唐久讓白月之民誤以為自己是神仙降臨,很快就讓白月中人對她俯首稱臣。

白月蠻族,本就是靠信仰聚集到一起的民族,而如今要控製他們,自然也隻能重塑另一種信仰。

“但是,你這樣治標不治本。”聽到了唐久的敘述之後,紀塵寰最先提出了異議。

可是,他收獲的卻是唐久似笑非笑的眼神。

“當然隻是權宜之計罷了,但是我能保證,震懾那些白月之民□□十年不成問題。”這幾十年,唐久至少能夠保白月沒有異動。

“陛下多得了這幾十年的光陰,難道還能坐以待斃?”

從一開始,唐久就已經連這一步都計算好了。

當真是算無遺策,將一個皇帝的野心也算計其中。身處唐久的計劃之中,就連紀塵寰也不得不對唐久說一聲“佩服”。

唐久對付一個蠻族尚且如此,朝中諸事,戰外戚、平內亂、誅奸臣、擇良將。唐久做的事情很多,其根本目的無外乎就是要保護紀塵寰平安長大。

畢竟當初唐久跟太皇太後約定的是培養出一位盛世明君,而盛世名郡的最低標準就是要活得夠久,否則自己的抱負還沒有施展,就已經駕鶴西去,那再是賢明,又有什麼用?

唐久自覺這些年自己為了紀塵寰算是彈儘竭慮。

她從見麵第一天起就看出紀塵寰的薄涼性格,她也不指望紀塵寰和她師徒情深,但是這麼多年相處下來,兩個人多少算得上是可以放心交托後背的戰友了。

十年光陰轉瞬即逝。

唐久少年時便喜穿一身紅衣。因為無名穀常年被清雪覆蓋,一點紅衣顯得喜氣又溫暖。

後來唐久出了無名穀,那白馬入京、紅披風獵獵的場景,至今依舊被人津津樂道。

不過後來人海浮沉,唐久又開始偏愛柔軟輕便的青衣寬袍了。

此刻唐久一身青衣,斜倚在皇帝寢宮的軟榻上,手中持一柄書卷,竟然是在比在她自己的房間還要輕鬆愜意一些。

悠悠十年,人生大夢一場。

作者有話要說:唐久,裝神弄鬼第一人

玉城和江笛:這兩個人這麼輕易接受我倆這個設定我也是萬萬沒想到的。

朝暮:倦了,終歸是我不配擁有姓名。

紀塵寰:土狗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