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長風相送(二)(1 / 2)

唐久醒過來的時候, 發現自己滿身的功德金光。

她還是在下塵界一個簡單的客棧,整個人伏在桌案上, 周身卻是意外的靈氣充盈,以至於江笛和玉城,甚至是朝暮,在這個靈氣枯竭的下塵界,都因為那一道濃鬱的功德金光而閃現出了實體。

朝暮斜倚在唐久的肩頭,不懷好意的衝著唐久的耳垂吹了一口氣。

朝暮的嗓音之中帶上了幾許撩人的味道:“哎呀。我們的小阿九這次可又是舍身忘死了呢。”

唐久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朝暮說了什麼。

隨即, 她目光就落在了地上掉落的那個法器上。那法器是蓮花形狀, 唐久仔細端詳了一下, 愕然發現在這下塵界,居然還有上古神器“一夢婆娑”。

之所以被稱之為神器,是因為一夢婆娑的真正作用是能夠引人入小境界。所謂的小境界,並不是指修士的幻想與時光的虛影, 而是真實存在的世界。

也就是說,一夢婆娑裡發生的事情, 就是真正發生過的事情。

隻不過,在一夢婆娑中發生的事情, 到底會不會化作“一夢”,修士本人又到底會不會記得, 那卻說不準了。

對於修士來說, 想要積攢靈氣還算容易,但是要獲取功德, 卻實在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而有了一夢婆娑,就可以穿梭於小世界,在小世界之中積攢功德。

也無怪乎唐久剛才醒來的時候功德加身, 在下塵界也感到靈氣前所未有的充裕了。

可笑那老道士懷揣這樣的神器,卻使明珠蒙塵,偏要用那作損的方式修煉。

唐久仔細的回憶了一下,到底有些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在小世界之中經曆了什麼。

這功德金光也有許多不好的地方,比如現在……唐久就隻感覺到了自己耳垂處強烈的疼痛,可見朝暮捏她的這下,是真的下了死手。

生出實體的劍靈伸手掐住了唐久的耳朵,還壞心眼的擰了兩擰。

“誰讓你剛才用我去斬那個老道士的頭的???臟死了!!!”

朝暮之威,豈是凡人□□凡胎能夠承受的。所以當唐久一劍橫出的時候,那老道身體已經碎了一地齏粉,就連神魂都已經灰飛煙滅了。

但是,切入凡人血肉之中的感覺,對於劍靈來說卻感受得清清楚楚。

她可是歸棠老祖的朝暮劍,明明是上斬魔尊,下破萬妖的拂世之劍。

朝暮斬過林間吹拂的風、水麵漂浮的月、枝頭葳蕤而開的花,也斬過崖底終年不化的雪。

區區一屆心術不正的凡人,就如何值當朝暮一劍了?

“你以前明明很寵我的,現在居然用我去砍這樣的人。再過些日子,你是不是該用我劈柴烤魚、切菜剁肉了?”

朝暮看著唐久,忍不住冷哼一聲。

其實唐久很想說,如果朝暮真的是個尋常長劍的話,她說不準還真的會在特定的情況下用它乾這些事。因為劍終究隻是劍,要為人所禦才是。

可是如今朝暮生出了劍靈,還是個生的美貌的姑娘,唐久和她相伴數載,知道朝暮最愛漂亮又愛乾淨,自然不會用它去做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這會兒見朝暮生氣,唐久少不得要好聲好氣的哄上一哄。

一直到唐久許諾將珍藏了數千年的梨花白拿來澆酒洗劍,朝暮那一張緊繃的小臉上才見到了一些高興的顏色。

“哎,阿九,你記不記得夢裡我們咋了?”

功德加身,江笛和玉城雖然懶得在此處化作人形,不過好歹也能口吐人言。

一隻毛茸茸的小肥啾輕輕的啄了啄唐久命運多舛的耳垂,找到了一絲自己的存在感。

江笛從幻境之中出來,隻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很長很累的夢,隻不過夢醒之後,她隻覺得周身有些乏累,心頭有些超然若失,卻偏偏並不知道自己忘記了什麼。

玉城也從唐久的手腕蜿蜒到她的肩膀。

唐久看了一眼玉城,玉城原本隻有她指頭粗細,被天地規則壓製得維持不了龍形,非常慘兮兮。

而這會兒,雖然玉城依舊被壓製,可是整條龍卻肉眼可見的胖了兩圈,豎起身子來也大概到唐久的肩膀,和之前細細小小的一條盤在唐久手腕上的小蛇簡直天壤之彆。

一夢婆娑之中,誰又能夠想到,獲益最多的居然是玉城呢?

此刻一條蛇趴在女子肩頭的畫麵看起來有些驚悚,玉城稍微靜默了一下,使了個法訣,終於將自己的身形縮減到了之前的大小。

看著江笛那副儼然已經忘了夢中發生了什麼的樣子,玉城稍微沉默了一下,然後就盤上江笛四處撲騰的小肥身子,製止住她試圖想要讓唐久想起來的動作。

夢中的一切,玉城記得分明。

正是因為他記得,所以他才覺得,唐久忘了其實是一件好事。

他親眼見過,作為帝師的唐久在烈火之中煎熬的時候是怎樣場景的,雖然歸棠老祖不會因為一場慘烈的赴死而折損心智,但是玉城總是不希望唐久再難過的。

玉城並不覺得那場幻境之中的每一個人的選擇有什麼對錯,他道心通明,懂得原諒旁人的執念。

但是玉城還是覺得,能夠不再想起,對於唐久來說才是更好的事情。

人世婆娑,不過大夢一場。忘了也好,忘了就好。

帝師以自己的生命在全天下之人麵前做了一場戲,成全了千古一帝,親手洗刷去了皇帝身上最後的汙名,也為紀塵寰的雄圖霸業添上了最堅實的一塊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