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2 / 2)

仙門老祖她翻車了 墨殊 12961 字 4個月前

現在這小子看著溫順,但是玉城卻記得他執掌天下時是什麼樣的模樣。想來紀塵寰成長於群敵環四之下,步步為營,小心蟄伏,最終一朝執掌天下,也堪稱英明果斷。

或許,可以讓紀塵寰嘗試著幫他家阿九分擔一些?

玉城心裡冒出了這樣的一個大膽的想法,並且馬上就付諸了行動。

他戳了戳紀塵寰的胳膊,小聲說道:“小子,咱們打個商量。”

玉城今年五千多歲,紀塵寰不過十四五歲,玉城叫紀塵寰一聲“小子”,那簡直是沒毛病。

因為記得一夢婆娑之中發生的事情,玉城在心裡還是暗搓搓的憋了一口氣的。

可是這會偏偏有求於人,於是一時之間,玉城說話的腔調都有些扭曲了起來。

紀塵寰臉上的笑容不變,沒有因為玉城近乎咬牙切齒的表情而覺得被針對。

紀塵寰笑著望向玉城,等待著對方繼續說下去。

玉城也不跟他客氣:“阿九是個直腸子,你幫幫他唄,省得她把整個若虛宗玩沒了。”

謝雨師的筷子都嚇得掉了下去。

所有人都聽清了玉城說的話,於是也就將目光落在了紀塵寰身上。

被這麼多雙眼睛注視著,紀塵寰臉上笑容不變。他凝視著唐久,語調有些不似少年人的妥帖溫柔:“當然,若老祖有需要,塵寰自當隨老祖驅策。”

紀塵寰乖巧的聽唐久的話,喚她“老祖”,可是若虛宗裡麵人人都叫唐久“老祖”,唯有紀塵寰的這一聲,生生激得唐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對勁,這小子很不對勁。

唐久自己在心裡犯了個嘀咕。她懷疑這是血緣的神奇,以至於她在紀塵寰身上總能品讀出幾分紀容修的影子。

江笛卻是一個一貫習慣性玉城唱反調的。

她敲了敲玉城的腦袋:“我隻想知道,你這腦子裡麵是不是進了水?”

江笛掐起了腰來,毫不客氣的衝著紀塵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玉城你是不是傻的?你知不知道阿九要做什麼?阿九可是代掌門唉,小紀現在連入門弟子都不是,他以什麼身份插手入若虛宗的事物?”

韓三水和謝雨師這會兒才從巨大的震驚之中反應過來。雖然他們一直稱呼紀塵寰為“師弟”,也認定了紀塵寰一定是他們若虛宗的人,但是少了入門典儀,也沒有上告天地,更沒有將紀塵寰的名字寫在弟子冊上。

如今紀塵寰算不得正經的若虛宗的人,他的身份的確尷尬。

玉城被江笛敲了敲腦袋,他看著江笛那一副貓貓祟祟的縮著頭,生怕他又敲回去的模樣,終歸隻是把手落在了江笛頭上的小羊角髻上。

用捏江笛的羊角髻取代了捏了她的小耳朵,玉城對江笛提出的疑問不以為意。

玉城:“名分什麼的,那有何難?阿九好歹是大乘期的老祖,其他的九峰早就開枝散葉……啊,不對,是廣收門徒,彆說徒弟了,徒子徒孫都好幾百號人了,咱們卻連個親傳弟子都沒有。”

玉城犀利的目光掃視了一下紀塵寰,簡直恨不得將他一寸一寸的翻檢一遍,道:“正好這小子也是雷靈根,就讓阿九收他為弟子。彆的不說,就是這輩分上,這小子就能壓若虛宗許多人好幾頭。到時候他再幫阿九處理門中的這些瑣事,我看誰還敢嚼舌頭!”

“親傳弟子是你說收就收的呀?”江笛翻了一個白眼,非常不斯文。

這個白眼隻翻到一半,江笛猛地一頓:“哎等等,你剛才說,這小子是什麼靈根?”

江笛原本還嘰嘰喳喳,但是卻敏銳的捕捉到了玉城剛才話中的重點。

這下,玉城捏江笛羊角髻的手直接變成了掐她肉呼呼的小臉蛋:“就說你不學無術,居然這點表象都看不破,真是白瞎了你那上古血脈!”

玉城引著江笛去看紀塵寰:“你再仔細看看,能不能看出來他是什麼靈根?”

修士需要用測靈石測靈根,但是江笛和玉城自然是上古龍鳳,自然有一些過人之處。

所謂的靈根屬性,說白了隻不過是一個人對一種屬性,或多種屬性的親和力罷了。

江笛和玉城對靈力分外敏感,他們隻需要仔細辨彆紀塵寰身邊縈繞的到底是哪種靈力,就很容易能夠窺測出他的靈根。

紀塵寰曆經半劫天雷,如今靈根已成。江笛和玉城凝神細看,自然很快有了定論。

雷靈根修士在整個上清界中已經不僅僅是鳳毛麟角的程度了。在遇見紀塵寰之前,江笛和玉城一直以為唐久的雷靈根就是上天入地的獨一份了。

——至少,他們活了五千多歲,唐久活了八千多歲,卻也是第一次見到除唐久之外的雷靈根。

“收,必須收!”江笛一下子就從座位上蹦了起來,跑到了唐久身邊,恨不得現在就能摁著唐久收下紀塵寰這個徒弟。

比起江笛和玉城的興奮,唐久在遇見了與自己同屬性的修士之後,卻仿佛十分的淡然。

她重新看了一眼紀塵寰,整個人抽掉了骨頭一樣的癱軟在桌邊:“我說我最近怎麼給自己卜出了一遭因果,卻原來是在這等著我呢。”

其實何須唐久占卜?已成真仙的容燕回飛升之前的奮力一擊卻也斬不斷的因果線,想也知道,這種因果必定意義重大,影響深遠。

看著唐久興趣缺缺,仿佛沒有什麼要收徒的意思,紀塵寰也沒有出聲,一副“任憑老祖做主”的樣子。

江笛在一旁急得不行。她不想看著唐久傳承斷絕,也不想唐久以後被人忘記。

修士的生命漫長,時間也漫長。在浩瀚的星河裡,經過時光的洗禮,曾經如太陽一般足以遮蔽一世之光的人物,最終也會慢慢的消散成曆史雲煙。

可是江笛不想唐久這樣,她想要唐久被人記得。

因為她的阿九那樣好,那樣的內心柔軟又清明堅定。她有自己的堅持,會為了這份堅持一直走在已經選擇的道路上。

對於江笛和玉城來說,唐久是他們的同路人,也是引路人。

所以江笛不想要唐久有一天成為書冊上的三言兩語,而希望唐久永遠被人惦念和牽掛。

那個惦念和牽掛唐久的人,自然可以是她和玉城,但是卻不能僅僅是她和玉城。

“阿九,我……我是會涅槃的呀。”曾經江笛這樣帶著哭腔對唐久說道。

鳳凰不死不滅,但是每一次涅槃,卻又是新的開始。

江笛不敢保證自己在涅槃之後還會存有關於唐久的記憶。如果她不小心忘了呢?那個時候,還有誰會記得她那麼好那麼好的阿九?

所以江笛比任何人都希望唐久可以有個徒弟,可以將她的一身本事傳承下去,也要找一個人,永永遠遠的記得阿九。

紀塵寰的出現,隱約讓江笛看到了一絲絲的希望。

唐久從來都不慣著江笛和玉城,哪怕是她將這兩個小崽子一手拉扯長大的。

江笛的撒嬌很少會管用,但是唐久知道,在這件事情上,江笛並不是單純的在撒嬌。

——她在為她謀劃。

當一個人全心全意對另一個人好的時候,另一個人自然會有所感應。

至少,江笛的這份赤誠,唐久接住了。

拂世金瞳已開,唐久清清楚楚的看到紀塵寰和她相連的濃重因果線。

罷了,因果就因果,反正她也從來沒有怕過。

唐久走到了紀塵寰身前站定。她來的方向,正好有光。

紀塵寰幾乎能夠嗅到唐久袖口沾染的一點杏花香氣。她的味道並不固定,有的時候是山河水氣,有的時候卻又仿佛一團燃燒的火。

她可以若早春枝頭的一捧冷雪一樣清絕,卻也可以是踏實的人間煙火。

“你想當我徒弟麼?”唐久問紀塵寰。

並沒有等紀塵寰回答,唐久微微一頓,居然有些王婆賣瓜的錯覺:“我可能不會是個很好的師父,畢竟如果你答應了,那麼你可能就是我第一個徒弟,也是唯一一個徒弟。”

“唯一”這個詞,讓紀塵寰的眼睛微微的亮了起來。

然後,他就聽見唐久繼續說道:“所謂師徒緣分一場,或相伴百年,或相伴千年,隻是終歸有離彆之日。如果你入我門下,希望等到了離彆那一天,你可以從容。”

還沒有說相聚,唐久就已經開始講述離彆,這讓紀塵寰心頭升起的那一點熱意又緩緩的降了下去。

可是他知道這是他此生唯一一次的機會。入若虛宗日久,紀塵寰越發明白,在這裡,唐久是怎樣的存在。她如天上月、嶺上雪,最是不可攀折。

更何況,唐久不是也許了他百年千年嗎?

生命短暫,普通人的生命短暫,修仙之人的生命也很短暫。

在已經很短暫的時光之中,紀塵寰實在是很不願意為可能的失去,而放棄眼前的得到。

他望著唐久的眼睛,恍惚之中仿佛看見了那年白馬入京的女帝師。

“故所願也。“紀塵寰輕輕地答道。

很多年後,一直到紀塵寰修為小有所成,他才明白,那一天唐久問他的話不是隨口說說的問句,而是叩問道心。

在他給出肯定的答案的那一瞬間,他與唐久的師徒名分就通報天地。若虛宗的弟子冊下,歸去峰唐久之下,驀然多了一個人的名字。

正在閉關的其餘幾峰老祖猛然驚醒。

這一天,歸去峰終於迎來了千百年中第一位,也可能是唯一一位門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