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虛宗帶隊的於師兄反應最快,他早在剛才場上的氣氛劍拔弩張之時就早做準備,此刻渡劫期修士的威壓一開,他迅速地開啟了法陣。
雖然於師兄動作還是稍微慢了一些,讓一些年紀尚小的弱勢中弟子吐出了一口血來,但是那謝彥特地交給他的法陣凝結而起,就如同在周遭拓開了一道堅韌的屏障,就連大乘老祖的威壓也透不進來,更何況一個渡劫期。
十分好心的將風如晦也同樣的罩了進來,於師兄打開了自己的乾坤袋,掏出了好幾瓶補氣養血的丹藥,迅速的分發給了自己周圍的弟子。
他也不吝嗇的塞給了風如晦整整一瓶的丹藥,知道散修不易,於師兄隻能借此對風如晦照拂一二。
此事一半因他們若虛宗弟子而起,一般是因風如晦。如今他們當然是統一戰線,是一起被幻境迷了眼,被渡劫修士壓得吐過血的交情。
雖然風如晦這一路少言寡語,卻讓若虛宗的弟子對他產生了幾分同舟共濟的患難之情。
韓三水以自身劍氣擋了一陣那威壓,因此此刻他居然沒有吐血,而且還有餘力去照顧他師妹。
反手將一顆丹藥塞進謝雨師嘴裡,韓三水這才轉身詢問紀塵寰:“小師叔,你沒事吧?”
紀塵寰剛才為他們出頭,依然是被仙姝宗的那位師叔祖重點打擊報複的對象,收到的威壓也應該是最大的。
紀塵寰對韓三水擺了擺手,轉而接過於師兄遞過來的丹藥也往嘴裡塞了一顆。
雖然此刻他有唐久的元嬰護持,其實並沒有受傷,但是本能的,紀塵寰知道,自己內府中的那個小胖妞的存在不能被彆人知道。
為了不露端倪,紀塵寰還是乖乖的磕起丹藥來。
“哎呀,阿紀!那又不是糖豆,是藥三分毒,你年紀輕輕的就沉迷嗑|藥,那可是不好。”
小元嬰用小胖手撐住紀塵寰內府之地,然後撅著小屁股,就這樣生生把自己“頂”了起來。
對於短手短腳的小朋友來說,每一次盤腿之後如何優雅的把自己解開,這真是個世界級難題。
也不是第一天見到這個小胖妞了,其實紀塵寰也發現了,這個小元嬰性子上有些像他師父,但是也不是像了十成十。
在很多時候,小胖妞會比唐久要表現的更加直白和真誠一些。就像現在,她就直白的用行動表達了自己對紀塵寰的擔心。
雖然那一顆丹藥是從紀塵寰的口中進入到他的身體的,但是卻半道兒被小胖妞指揮著他的神識絲線,將這一顆丹藥拖拽到了紀塵寰的內府。
進入到了身體裡的東西當然不能平白被克化,也不可能平白無故的消失。而紀塵寰的內府又不是儲物袋,長期存著一顆品級也就一般的傷藥算怎麼肥四?
有些發愁的小胖妞盤膝坐下,想了一會兒,總也沒有想到太好的處理方式。
但是又不能很沒麵子的在讓神識將這顆藥送回去,小胖妞索性盤膝坐下,抱著這一顆有她半個身子大的丹藥,“嗷嗚”一口直接啃了下去。
元嬰是修士的體內靈力凝練到一定程度的產物,本質上來說就是靈力。這個丹藥也是補充修士靈力的,唐久的小元嬰吃一顆兩顆倒也沒有什麼大問題。
紀塵寰卻是沒有見過這陣仗的,他結結實實的被這小胖妞的舉動嚇了一跳。
心念一動,紀塵寰絲線一樣的神識纏住了小胖妞的小手小腳,眼見著就要往那沒有一點點大的嘴裡探去,似乎想要把這藥摳出來的樣子。
紀塵寰隻是擔心會傷到了他師父的元嬰,卻沒有想過大乘老祖的元嬰,本就是這個時間至堅至聖之物,便是修士神魂俱滅,元嬰還有獨自逃生的能力,又如何會被小小的一口丹藥傷到。
在紀塵寰的內府裡,被紀塵寰的神識束縛住了手腳,唐久分明能夠輕易的將這個一點都不懂得尊師重道的臭小子的神識揮開,可是卻到底一時心軟,還要顧及著他徒弟和她之間的修為差距,生怕自己動一手指頭就把這個臭小子弄死了。
距離仙姝宗千裡之外的歸去峰上,唐久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哆嗦。被彆人的神識包裹纏繞的狀態實在是太過詭異,而且今天這個臭小子居然還得寸進尺的操控神識往她的元嬰的嘴裡捅。
這是什麼邪惡的姿勢?簡直太破廉恥了。
已經活了八千多年,唐久什麼沒見過。想過幾千年前自己看過的某些不正經的坊間話本,唐久的目光已經開始在自己的歸去峰上開會掃視了。
她打算等她徒弟一回來,就給他規劃好一塊土地。
沒有彆的什麼原因,就隻是想讓紀塵寰那個臭小子也享受一下他們歸去峰上每個崽崽都有的待遇。
想想江笛和玉城種下的那一大片一大片的靈田,唐久露出了些許欣慰的笑容。
——彆人家孩子有的,他們家孩子也必須要有不是麼?今天也是關愛徒弟健康成長的一天。
雖然一指頭就能弄死這個以下犯上的臭小子,但是唐久最終還是沒有對紀塵寰動一指頭。
她隻是嗷嗚一口,讓小元嬰咬在了絲線一樣的神識上,隻把紀塵寰弄得渾身一個激靈。
內府深處的悸動讓紀塵寰腿上一軟,險些站不住。
他這樣可是把於師兄嚇得不行,還以為在這威壓之下,他們家小師叔出了個好歹。
於師兄慌忙的幾步走到了紀塵寰身邊,眼下場合不宜說話,但是於師兄的眼神之中卻滿含關切。
紀塵寰隻是對他微微的擺了擺手,隨即調整了呼吸,端正站好。
眼下,因為這仙姝宗的渡劫期修士不分場合的釋放威壓,還傷了許多要參加此次探花大會的未結金丹的弟子,已有門派之中帶隊的長者表露出了自己的不滿。
若虛宗敢直接讓弟子自行參加探花大會,甚至不說大乘老祖一個沒有來,就連修為稍微高些的修士都不曾出麵親臨現場,依仗的是若虛宗累是累年的聲名,和他們大乘期老祖自在感應天地,神識遍布整個上清界的角落的實力。
於師兄敢放任韓三水和紀塵寰出頭,也是因為心知他們歸棠老祖雖然沒有親至,可是卻隨時觀察著他們這邊的動靜。
一旦有人對若虛宗的弟子出手,傷及門內弟子性命,這仙姝宗和若虛宗千裡之隔,也不過是他們老祖一息一念而已。
其他宗門很少有大乘期的老祖,竟然就要派一些修為高的長者跟隨這些弟子而來,畢竟這些參加探花大會的弟子都是宗門未來的希望,沒有哪個宗門可以等閒視之。
此刻見自己門下小弟子受傷,這些宗門長輩們都表現出了幾分震怒,他們不像仙姝宗的人那般的不講規矩,幾道威壓同時散開,卻是避開了其他宗門的小弟子,直接向仙姝宗的那人碾壓而去。
這位仙姝宗的師叔祖隻是年歲大而已,實力本也沒有多麼強勁,至少她還達不到以一敵百的程度。
此刻被四麵八方湧來的威壓一起鎮壓,她也支撐不住,猛的吐出了一口血來。
這口血,恰恰的吐在她身前的那隻山雞上身上。這山雞是她的靈獸,此刻卻哪有半點護主的姿態。
山雞欣喜地啄食著渡劫期修士的鮮血,癲狂狂熱的就連著琢禿了自己的幾撮羽毛也並不在意。
這副醜態落在眾人眼中,明眼人分明的都多出了幾許鄙夷。
“鳳凰最是驕傲。非良木不棲、非仙果不食,又怎會是如此這般,就連修士鮮血都不嫌棄的要吞吃樣子?”
“對呀,我之前也有聽說過這仙姝宗的鳳凰得來蹊蹺。洪荒之後就不見的神獸,怎麼會輕易與人締結契約,還為人坐|騎。”
“往常仙姝宗的這些人總炫耀他們的鳳凰,今天看一下他這鳳凰這德性,我怎麼感覺是山雞?”
也不如人群之中忽然響起了這樣的竊竊私語,雖然聲量很小,可是在場修仙之人,誰不是耳聰目明?
很快,眾人便將視線聚集到了那隻仙姝宗引以為傲的“鳳凰”身上。
這“鳳凰”大概也是第一次被這麼多人齊齊注視,當下竟也是怕了起來,它一縮脖子,抬起屁股就要往仙姝宗的師叔祖裙子底下鑽。
被鑽裙底的女修尖叫一聲,一手壓住自己的裙擺,又一腳拚命的向那靈獸踢了過去。
不管到底是什麼品種。那靈獸是她的本命契約獸,契約獸自然與主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仙姝宗師叔祖踹向那靈獸的力道不輕,靈獸當即被踹的翻倒在了地上,它兩腿一蹬,竟是這般撅了過去。
而受到這樣的重創,山雞的契約主人立刻遭到了反噬,連帶著她自己也又吐出了一口血來。
一般的靈獸反噬當然沒有這樣的威力,隻是方才她與眾人對峙。其他宗門中人固然有手下留情,但是被這樣多的威壓衝擊肺腑,她多多少少都受了點傷。
那揣在自己本命契約靈獸身上的一腳,就成了她親自給自己放上去的最後一根稻草。
“可見人真是不能裝像,山雞到底充不了鳳凰,慧空禪師,你說是也不是?”
隨著這仙姝宗的師叔祖昏了過去,她施展的自己靈獸上的法訣就很快失效,那鳳凰華麗的尾羽很快就消失的一乾二淨,地上躺著的竟是一隻顏色有些灰撲撲的禿尾巴雞。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做如是觀”。佛子低眉,搖頭歎息:“是那位施主著相了。”
唐·小胖妞·久:“沒有想到這談話大會還沒開始,就已經如此的精彩紛呈,妙啊。”
趁著紀塵寰在留心外界事態發展,唐久一下子掙脫了他神識的束縛,迅速抱著那半顆丹藥,縮在了紀塵寰內服的角落裡,隨後就吭哧吭哧的啃了起來。
她三口兩口的就將那丹藥啃得七七八八。畢竟到了紀塵寰的內府,什麼丹藥也就都化作了靈氣。那丹藥看著很大,實際上卻是真正的“易消化,好吸收”。
將粉白的小臉撐的圓圓,鼓溜溜得像個發麵的小包子,唐久還有精力出來吐槽一句。
透過紀塵寰的內府觀察了一下外麵的動靜,唐久微不可查的輕嘖了一聲。
仙姝宗的人,其實她也認識幾個的,甚至他們上一代的宗主阮青辭還算得上是唐久的朋友。
眼前的這個所謂的仙姝宗的師叔祖,其實名為煥藍,在她還是一個仙姝宗的小弟子的時候,唐久也是見過她的。
之所以能夠給唐久留下一些印象,是因為煥藍與她姐姐涴藍是雙胎。
兩個一模一樣的臉出現在你麵前的時候,多多少少是有些震撼人心的。所以當年唐久才會多看這對姐妹一眼。
其實如果隻是雙胎的話,唐久倒也不至於記這麼久。她當時隻是感歎,這世界上居然有這樣外貌上全然相思,內裡卻大相徑庭的雙胞胎。
那雙胞胎的姐姐資質出眾,心性也是少見的沉穩。唐久隻是打眼一看就能看出這個女修日後定然會飛升大道。
而她的妹妹,卻無論從天賦還是心性上都不及姐姐。PanPan
唐久沒有想到,經年流轉,再見之時,煥藍已經成了現實中的老祖。隻可惜有的人隻長輩分,不長腦子。
那片味道奇特的引人入幻境的花田,明顯就是這是這人養的那隻山雞最喜歡吃的般若花。
如果煥藍是因為寵愛自己的愛寵,所以寧願冒天下之大不韙的種上一地的般若花也就罷了,偏偏她還鼓動著門下的小弟子以花瓣去攻擊入穀的修士。
雖說給前來參加探花大會的修士一個下馬威沒有什麼不對,可是要立威,卻也是得有立威的實力才是。
這一上來就拿他們若虛宗做伐子,唐久真是不知道該說這人到底是生性愚蠢,還是自命不凡,單純的不長腦子了。
如果此刻煥藍姐姐涴藍在的話,她一定會拚命的認同唐久的想法,並且按著她妹妹的腦袋認下她說兩者皆有——不僅生性愚蠢,而且不長腦子。
師父叫阮青辭,徒弟卻各個名字裡帶藍。都說青出於藍勝於藍,這師徒不是明擺著倒退回去了麼?
唐久當時就勸阮青辭改個名字,最不濟也給徒弟改個名字,可惜阮青辭卻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仙姝宗宗主已經閉關多日,算算時辰,今日其他宗門來訪之時,也是涴藍出關之日。
知道自己妹妹是個不安分的,涴藍三令五申讓煥藍不許插手探花大會的任何事情。可是涴藍還是沒有想到,她妹妹居然是以這種形式給她捅了一個天大的簍子。
一出關就收獲了這樣一份驚喜,如果可以的話,這位涴藍真的想直接繼續閉關好了,也好過在這裡給人收拾爛攤子。
可是,那是她自己的宗門、自己愚蠢的弟子和自己愚蠢的妹妹,涴藍也不能說不管就不管。
隻得將身化作一道流光,飛速向著他們仙姝宗的山穀穀口而來,隻是緊趕慢趕,涴藍卻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等到這位仙姝宗的宗主前來的時候。就隻看見她妹妹整個人臉色脹紅,可是後背的衣衫卻已經被冷汗浸透,衣服上還血跡斑斑。
而她的那是偽裝成鳳凰,總是被拿出去炫耀的山雞也撅著屁股暈倒在一旁,奄奄一息的樣子。
從來沒有哪一刻。涴藍這樣恨。自己是雙生。
雙生子同生同感,此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妹妹的情緒。那是從心底滋生出來的,對若虛宗的歸棠老祖親傳弟子,和定禪法寺佛子的一陣又一陣壓製不住的惡意。
一眼沒看住,她都給我招惹了什麼人?
這一刻,仙姝宗的宗主真的要撅過去了。
其實,當個獨生子女也挺好的。涴藍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