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十一、十二、十三回(2 / 2)

獻給仙君的be美學 寒菽 21241 字 4個月前

在這種地方要什麼默契?澹台蓮州更覺得尷尬。

他翻身從木床上坐了起來,發現自己身上整整齊齊穿著衣服,身上也沒有黏糊糊的感覺,頭發也清清爽爽,精神更不必說,已經煥然一新,病氣全消。

舒服。舒服。

太乾淨了。也讓澹台蓮州自我懷疑了一下昨晚到底有沒有發生某些讓人不好意思的事情。

總不能是他亂做夢吧?

澹台蓮州含蓄地問:“是你幫我換了衣服?”

岑雲諫:“是。”

澹台蓮州想了想,再斟酌地問:“……昨晚上,你記得用隔音術沒有?沒有被外麵的人聽到吧?”

岑雲諫含糊地回:“用了。不會被聽到。”

澹台蓮州這才略微鬆一口氣:“幸好幸好,沒被發現,沒丟臉……”說到這,趕緊補充,“我是說,我也沒丟臉,你也沒丟臉。”

更更更尷尬了。

“噔噔噔。”

這時響起的敲門聲對澹台蓮州簡直像是救命稻草。

沒等對方開口問,他先說:“請進。”

趙蛟還是按規矩稟告了一遍:“主公,可方便讓我帶大夫進去給你看病?”

澹台蓮州忖度,請個平安脈,看看身子骨有沒有好全也可以。

趙蛟憂心忡忡地推門而入,剛跨過門檻,抬頭就看見精神奕奕的澹台蓮州。

那氣色與昨日截然相反,麵色紅潤,雙眸明亮。

已完全沒有了病模樣。

趙蛟驚了一跳。

澹台蓮州正要跟他說覺得自己病好了的好消息,卻見趙蛟反應過來以後,嚇得臉色煞白,拉扯著大夫說:“大夫,大夫,快給我們家主公醫治一下!他這該不會是回光返照了吧?”

澹台蓮州被逗笑了,摸摸鼻子,說:“不是,我是真的病好了。”

趙蛟已粗暴地將大夫橫拉倒拽到他麵前,不相信地說:“主公,你可彆自己覺得自己好了,還是讓大夫仔細看看。”

澹台蓮州說:“行行。”

他說完,眼角瞥了一下原本岑雲諫所在的角落,已然空無一人,也不知道是走了,還是用了隱身術。

因能起身了,澹台蓮州坐在板凳上,撩起袖子,把手反過來,手腕搭在診脈用的枕袋上。

桌旁就站著趙蛟,白狼也蹲在門口,門外還有層層護衛。

所以澹台蓮州並沒有升起太多的警戒心。

大夫的的手搭上他的手腕,毫無預兆地,突然發力,死死地扣住他的脈門。

澹台蓮州吃痛了一下,立即反應了過來。

在這生死刹那,他眼裡的時間像是突然被拉長。

他可以清晰地看見對方袖子裡寒光一閃,如毒蛇吐信一般朝他刺了過來。

澹台蓮州反應也快。

他的身手本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即便是在他病弱的情況下,即便是數尺的距離。

他還是接住了白刃。

趙蛟隻覺得眼前一閃,心下暗道不好,還沒來得及撲上去。

就看到他那如羔羊一樣溫順柔和的主公瞬間一變,壓根沒有驚慌失色,也不需彆人幫忙,已經冷靜順暢地完成了奪刀、反製的一串行動。

對於要害自己性命的人,澹台蓮州沒有仁慈之心,他反手就匕首刺進了大夫的手掌,將之釘在桌上,問:“誰派你來刺殺我的?”

趙蛟的劍慢一步,這時也拔了出來,架在大夫的脖子上。

大夫疼得悶哼一聲,卻沒慘叫。

還挺硬氣。

澹台蓮州想。

澹台蓮州用一張善良之極的臉龐,將匕首再刺深了幾分,溫溫柔柔地說:“我不想用太殘忍的手段,你跟我坦白,我給你個痛快。”

刺客笑了笑,嘴角溢出黑紅的血,臉色發青,道:“你殺了周將軍,對幽國百般侮辱,此仇不能不報。你就是殺了我,也還會有彆人再來。”

澹台蓮州隱隱覺得不對勁。

低頭一看,刺客被匕首紮中的手已經筋脈凸起,變成青黑色。

他鬆開握住匕首的手,翻過來,看見手心的一線傷口也變黑了。

然而他的頭腦卻異常冷靜,輕喃:“有毒。”

澹台蓮州立即撩起了袖子,抽了腰間的絲絛緊緊束住手臂上側。

趙蛟又驚又怒,用劍重重地敲了一下刺客的肩膀,問:“解藥交出來!”

低著頭的刺客卻直接摔了下去,一看,他這不光中了毒,還咬舌自儘了。

澹台蓮州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的手,毒素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沿著血脈流動蔓延開來。

澹台蓮州取來另一把乾淨的匕首,就要割開傷口,擠一下毒血。

從他身後伸過來一隻手,握住他的手腕。

趙蛟又被嚇了一跳,屋裡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又多了一個人?還出現在主公身後!

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之前來過的那位仙人,主公的朋友。

岑雲諫說:“不必,我替你把毒抽出來。”

他的手指點在澹台蓮州的傷口上,指尖搓起一點淡淡的光,片刻之間,被毒染了的黑色血液就被抽了出來,凝成一小團,直到抽出來的變成紅色鮮血,他才停下,將指尖的黑血給撇到了地上。

岑雲諫一言不發,澹台蓮州也默不作聲。

就像這樣,要使用靈力的話,其實壓根用不著發生肌膚之親。

澹台蓮州:“我還以為你走了。”

岑雲諫:“正打算走。下回你記得對待刺客要即刻防止他自儘。也彆讓自己輕易受傷,就是劃傷也不好,你看,說不定人家會在刀刃上淬毒。”

澹台蓮州:“我可不希望再遇見刺客了。”

岑雲諫不置可否。

澹台蓮州想到方才有一陣風掠過自己身後,想必當時岑雲諫就在了,要是他沒接住刀刃呢?岑雲諫會幫他接住吧,接住凡人的刀劍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吧。

澹台蓮州客氣疏離地說:“謝謝。讓你再救我一次。”

岑雲諫搖搖頭:“這點小忙,與你對我做的事來說不值一提。你不用放在心上。”

又問:“要我幫更多忙嗎?”

澹台蓮州毫無猶豫地說:“不用。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有緣再見。”

【第十三回】

澹台蓮州送岑雲諫到門口,親眼看著他禦劍飛走。

眾人也以之為奇,卻不敢驚擾了仙人,僵直地站著,等人飛遠了,才麵麵相覷。

澹台蓮州折返回屋內,準備收拾收拾重新上路了,一轉身,就看見趙蛟撲通一聲,結結實實地給他下了跪:“太子,我把刺客引入,差點危害了你的性命,請你責罰。”

澹台蓮州:“……”

趙蛟慚愧萬分地說:“臨行前孟將軍就交代我多長個心眼,我卻跟個傻子一樣。我該死!”

澹台蓮州把他扶了起來:“你是無心之失,我不罰你。你要是覺得失責,日後記得聽我叮囑,多加小心就是了。”

“我還有一件事需得你幫我完成。”

趙蛟問:“太子請說,我就是上刀山下油鍋也必得完成,決無二言。”

病好以後的澹台蓮州神清氣爽,甚至比起生病之前看上去更多了幾分豁然清朗,他笑道:“不用。隻是件小事罷了。”

收拾床褥時,枕邊放著三個小瓷瓶,上印有昆侖的圖紋。

澹台蓮州一見,微微一笑,打開木塞看了看,裝著粒狀的靈丹,他倒出一顆吃了,再把瓶子都收進袖中。

-

澹台蓮州要趙蛟所做的事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

他要隨行所有人將計就計,裝成他已病重不起,帶他回昭國,甚至讓彆人懷疑他已經死了,是秘不發喪,車上運送的是他的屍體。

隱隱綽綽地將他被刺客刺殺的消息傳了出去。

不需要上刀山下油鍋。

可對於趙蛟這個直腸子的莽人來說,要他撒謊,還得撒得不被人瞧出破綻,比讓他孤身衝進妖軍之中更為難。

接下去,直到昭國的一路上,澹台蓮州都藏在馬車上,沒有再露一麵。

-

周王聽說昭太子可能已經身死的消息,喜得連飲三萬酒。

終於讓那被澹台蓮州戲耍了的鬱悶消減不少,並且讓人在外大肆宣揚昭太子遭難才是真正的被報應了。

但這個說法,落入被監視著不得議論的百姓們之間,卻沒有激起太大水花。

更彆說擁有很多附和者。

周王對此感到奇怪,他又召來策士柳廬,問:“有什麼辦法能讓孤的想法傳遍天下呢?”

柳廬幾乎是捏著鼻子說:“讓臣來為您撰寫文章吧。”

柳廬心中覺得可笑極了。

昭太子此行走遍各國,他尊規敬禮的美名被各國的百姓親眼所見,豈是一兩個傳聞就能夠抹黑的。

屆時兩個說法一道傳出去,百姓們究竟信任哪個,還未可知。

柳廬看著正在為自己暗殺了昭太子還沾沾自喜的周王,低下頭,不讓周王看到他眼中的嫌惡和輕蔑。

周王道:“去吧。愛卿寫好之後再拿來給孤看看,屆時再有賞賜。”

-

幽國。

王都。

疑似幽國刺客刺殺昭太子之事傳到了老幽王的案上,他看了以後不怒反笑,戲謔道:“若是昭太子真的一命嗚呼,倒也不枉費我背了這個黑鍋。哈哈。”

笑完,幽王讓人把周蹇的父母兄弟給偷偷抓了,拷問一下,是不是真的是他們自作主張,為報家仇,派了刺客去殺害昭太子。

然後,再將幾個已成年的兒子叫到跟前,詢問他們的意見。

幽王後宮中有上百位妃子,生的孩子也多,昭王、慶王跟他比起來連零頭都比不上。

光是記錄在冊的子嗣就有接近一百人,其中四十幾個兒子,五十幾個女兒,還沒有算上夭折的或是沒生下來的。

因為生了好多孩子,大部分他連名字和相貌都記不清楚。

他是個飽讀文策的國君,其實記性一點都不差。但他有一回,甚至差點把一個自己從沒見過的女兒當成宮女給收用了。

這些被冷落的王子公主甚至還沒有他打獵時經常帶在身邊的獵犬受寵。

這些王子首先要自行展露出值得被培養的資質,才會得到他的青睞,得到延請老師的教導。

至於公主,在到了適婚年紀以後,就都被他嫁去了諸國,或是嫁給了本國的權貴。

他極其厭惡昭國的王後,也是慶國曾經的長公主,其中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往事。

譬如當年他也曾經求娶過這位名聲遠揚的公主,他準備了數不清的金銀珠寶作彩禮,甚至提出可以廢掉他當時的王後,讓文婧公主做他的王後,卻仍然遭到了拒絕。

時過境遷,這件事如今沒人再提,他也從對聰慧女子的喜愛轉變為了厭惡。

幽王問王子們:“你們覺得昭太子被刺一事,背後其實是誰在操縱?”

一人說:“我看周國的傳聞不似有假,必然是周王惱羞成怒,派人殺了昭太子。昭太子貌若處子早已天下皆知,周王一時色-迷-心-竅也不奇怪。”

另一人反駁:“但我聽說周王才疏學淺,不似能想出這種栽贓嫁禍的計謀。”

還有人說:“昭太子武藝高強,誰能傷他?說不定是他們昭國內部自己出了內奸,怕民心打亂,才汙蔑到幽國頭上。”

一群人唇槍舌戰,爭論不休。

幽王笑著看他們,像是在看一群小貓小狗打鬨。

這時,一個沙啞的聲音在其中不和諧響起:

“兒臣倒覺得極有可能是慶國所為。”

幽王抬了抬手,看了這個王子一眼,見他十五六歲的模樣,容貌俊美,身姿端正,他似乎見過兩回,但還是陌生,一時間記不起來是哪個妃子所生,但是大概記得他的序號,道:“……你是二十三郎?”

二十三王子正值換聲期,嗓子沙的難聽,作揖,恭敬地回:“是。父王。”

幽王問:“你有何見解?”

二十三王子說:“不必思慮太多,隻看最終誰獲利即可,昭太子被刺,昭、幽、周這三個國家都有損失,唯有慶國獲利,那麼,兒臣便猜想,正是慶人的計謀。”

“但幾位王兄的猜想也並非沒有可能。”

幽王笑意漸深,往後仰了仰身子,端靠在寬大的王椅上,問:“你可有方法驗證?”

這對在幾句話前還像是陌生人一樣的父子此時竟然一酬一唱起來,其餘王子都沒有置喙的餘地。

大家都齊齊地看向了二十三王子,並不認為這個小子能夠給出什麼好建議來,他是一位很不受寵的妃子所生的孩子,靠像狗一樣討好王兄才能吃飽飯,穿好衣,連讀書的資格都沒有。

但他們驚訝地發現,這個年紀才十五歲的王弟在父王的威恩之下居然冷靜自若,他整了整袖子,拱手道:“且靜觀其變。看看昭太子等人回去以後,昭國是怎樣的情況,再做定奪不遲。”

幽王欣賞地看著他:“不錯。就這麼辦。”

-

而在昭國國內,太子遇刺,危在旦夕的消息一傳回來,就像是火星掉進了乾絨草中,幾日之間傳遍了全國上下。

護送昭太子的隊伍一進入昭國境內,王後、楊老將軍、碎月軍的老兵們,還有很多受過太子恩惠的普通百姓都紛紛地湧過來。

要不是裴相和晏相還有理智,知道眼下更亂不得,牢牢地把昭王按在王都,昭王也急得想跟王後一起去。

昭王已經愁得哭了好幾回。

晏相每次進宮都能看見他雙眼紅腫,勸諫道:“王上不要傷心過度,務必保重身體,若是太子真有三長兩短,還得您擔當社稷。”

昭王說喪氣話:“保重什麼啊保重,要是我兒蓮州沒了,這昭國怕是離完也不遠了,孤哪擔當得起啊?”

晏相被他這沒出息的發言氣得夠嗆。

被幽國開打的時候沒見他怕,現在太子生死未卜,卻怕得天天哭。

昭王又想哭了,抹眼淚說:“蓮州可真命苦,聽說在山上就日日吃苦,一回來就操心,還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呢。”

“孤就說不能讓他去吧,你們非說讓他去見見世麵,這下可好。唉。”

而前去迎接隊伍的王後沒傳信回來。

昭王等了數日,更沮喪了:“文婧連封信都沒送回來,一定是沒有好消息。嗚嗚。”

再等到昭太子一行隊伍來到王都城外。

昭王看見那如陰雲籠罩般的行列,第一個淚流滿麵。

他一哭,其他百姓跟著哭,後麵甚至連隊伍都沒見到的百姓也紛紛哭了起來。

一時間,哀聲遍野,淒淒慘慘。

馬車裡的澹台蓮州被哭得一頭霧水,心想:嗯?這麼配合?大家演得也太真切了吧?可是我想的是等我回宮以後再讓大家配合演啊?還沒吩咐下去呢,怎麼提前開始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