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慶功宴甚至是裴紀安親自籌備,樣樣不缺,眼看著馬上要開標了,現場都坐滿了人,他不禁問:“爸,裴青來嗎?他已經小一個月沒來公司上班,是不是還在生我氣?是不是該去開標現場了?”
“裴副總,人都來齊了。”
路過一員工恭敬打招呼。
裴紀安點頭示意,“好,你們先入座。”這心底,到底有些惴惴不安。
一個月的時間,變化很大。
他從最底層的小員工能夠迅速升到副總的位置,幾乎和裴青位置不向上下,但裴紀安心裡清楚他和裴青在員工心裡的地位是不一樣的。
從稱呼上便能窺見一二。
所有人稱他都是裴副總,而稱裴青時,永遠都是‘小裴總’,似是在隱喻他這位置坐的名不正言不順。
不過隻要這次拿下海宣島的開發,他便能正大光明的坐穩那個位置,甚至能當著所有人的麵,宣布自己與詩雅的關係。
但是對裴青……
裴紀安眼簾微垂,閃過一絲掙紮。
看清兒子眼底的愧色,裴利明眉頭皺了下,道:“紀安,我之前怎麼教你的?無論做人做事都要果決一些,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開標現場離這也不過二十多分鐘的路程,晚點去,更彰顯我們對這項目十拿九穩。”
“以後公司交到你的手上,以後所有的決策都會由你來決定,對於裴青,你也無須愧疚,能用最好,不能用,他現在選擇過另外一種生活比你好太多了,又哪裡需要你愧疚?”
裴利明一聲哼笑,裴紀安沒明白什麼意思。
裴利明見他還不懂,很乾脆拿出手機,翻出了一條熱搜,點進去,將手機遞了他——
#阮棠裴青夫婦綜藝現身#
#盛唐疑似研發全息遊戲#
#全息遊戲雛形#
幾條熱搜一一點進去,赫然是小夫妻倆參加《演員們的競技場》第一期錄製的路透圖。
照片裡,高大俊朗的裴青一身正裝,攙扶阮棠坐上評審席的位置,眉眼豐瑞,寬肩窄腰,深邃如黑夜的眼眸裡隻有一束名為‘阮棠’的光,滿心滿眼都是她。
心甘情願地俯身為她理好了裙擺,細心幫她安裝好麥克風,整理好長長的秀發,二人之間自帶隔膜,將旁人隔離在外。
再之後的視頻。
整個現場美如畫,仙府、仙鶴、還有天邊的銀河,彩雲都栩栩如生,引起全場所有人的驚呼。
麵對所有人的詢問,阮棠卻笑著說:“……盛唐一直在追求的是100%沉浸式體驗的遊戲,這不過是全息遊戲的一個雛形,以後還有漫長的難關需要一一克服。”
“但我認為,在十年內,這些難關都會被解決掉。”
“這次是一次很小,但也很棒的嘗試,希望大家喜歡。”
現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視頻戛然而止,明顯是偷拍。
但之後小夫妻倆的小動作頻頻,裴青就像是一個助理般任勞任怨,圍著阮棠打轉,眼裡的愛意藏都藏不住。
明明周遭那麼多人,他們的眼中卻隻有彼此。
還真是……
令人豔羨。
裴紀安腦子裡突閃過這麼一個念頭,苦笑道:“看起來,他對如今的生活很滿意。”
“還不是棠棠厲害?你當初要是沒逃婚,現在過上這種生活的是你。”
裴利明恨鐵不成鋼,狠剮了他一眼。
裴紀安沒說話,心裡陡然一沉。
倒是汪晴才跟彆人寒暄完,看著時間差不多,走過來正欲提醒差不多該去開標會現場了,隻掃了一眼那個視頻,忍不住驚叫:“他怎麼這麼快就能站起來了?!”
嗓音略有些尖銳。
“叫什麼叫?裴青能站起來不好嗎?和棠棠男才女貌,恩愛有加,登對的很。”
裴利明極其厭惡地看了一眼發妻。
僅是一眼。
汪晴和裴紀安頓時明白他或許什麼都知道了,從頭涼到了腳,汪晴很快回神道:“他能站起來是個好事,就是我這眼皮一直跳,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媽,或許是有好事呢。”
裴紀安心裡五味雜陳的,心不在焉的說了一句。
裴利明收斂了那些情緒,道:“也對,今天黃道吉日,我尋思著咱們家始終也是有喜事發生的。”
這海宣島的開發啊,他勢在必得。
裴紀安卻感受著口袋裡手機不停顫動,壓了大半天的話,到底是沒說,算了,再過兩個小時,他也有了牽著葉詩雅的手,當眾坐在父母身側的勇氣。
一家三口各有心思,收拾下心情準備去開標現場。
而汪晴的眼皮子卻始終上下跳個不停,不其然想起最近頻頻做的噩夢,一會兒是厲鬼索命,一會兒是裴青獰笑著像她以前那樣,把她關進了三樓房間,宛如坐牢。
雖然她一遍又一遍地給自己心理安慰,畢竟以前那事做的隱蔽,就算裴青知道了,也沒有證據,她不會有事。
而且等紀安將裴氏拿下,一個裴青,外加個阮棠又能掀起什麼風浪,做什麼遊戲,哪比得過他們裴氏家大業大?
可這心裡,卻始終七上八下的。
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
“裴總!”
以胡重為首的幾位股東腳步匆匆走了過來,臉色比鍋底還要難看,裴利明心裡‘咯噔’一下,忙問怎麼了。
一個個的,臉色這麼差。
胡重剮了跟在他身側的裴紀安一眼,冷笑道:“老裴啊,我這臉色這麼差,可跟你一手提拔上來的裴副總脫不了乾係。”
“什麼意思?話得說清楚。”
裴利明麵帶不悅,他兒子什麼德行他清楚,但也輪不到外人去說。
胡重冷眼瞅著他護犢子,心裡狠罵:MD,一廢物還這麼寶貝,也不知道寶貝另一個,現在扯到大家的利益上,我看你以後怎麼護他。
裴青不比這個強一萬倍?
現在腿好了,還娶了阮家的獨女,人還是個有本事的,以後裴青坐上這位置,兩家合作,他們分到的不是更多?
人情歸人情,生意歸生意,像胡重這種人簡直分的再清楚不過了,利益才是他們最重視的東西。
胡重幾番心思過後,乾脆壓低了嗓音道:“行,明人不說暗話,我從彆人那聽到消息,咱們裴氏集團的投標額是不是……這個?”
他伸手比劃了個數。
這一比劃,裴利明的眼皮子也瞬間瘋狂跳動,裴紀安更是隻覺得一盆冰水從頭澆下。
怎麼可能?
他們的競標額,整個公司上下隻有兩個人知道!
幾乎是瞬間,裴利明想都不想地看向裴紀安,後者連連搖頭,表示自己完全沒往外泄漏過。
“這消息你從哪得來的?”裴利明問。
胡重道:“利恒那邊的消息,聽說,他們早在上交競標書前就知道這個消息,早早把競標額換了!”
裴利明鐵青著臉道:“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準是他們胡說八道,胡亂猜測。”
胡重臉色微變:“信不信隨你便,反正這次開標會現場,我胡重去定了,我倒是要當麵弄清楚這件事是不是真的,要真是……老裴,這個事情,你必須給我們所有人一個交代!”
“……好。”
裴利明一半懷疑,一半驚怒。
最後。
他愣是咬牙將這個‘好’字從牙縫裡擠了出來,餘光掃到裴紀安那張震驚的麵孔時,心到底是沉了沉。
競標額隻有他和紀安知道。
前段時間,他頭疼,幾乎在家沒出去過,對外一直是紀安在負責。
裴利明臉色幾番變換,最終麵無表情,雙手背在身後,腳步匆匆地趕往了開標現場。
汪晴留在原地,回想剛才父子倆的神情,便知那數額對上了,一口氣險些有點提不上來。
沒人比她更明白自己丈夫的嘴有多嚴,若要的往外泄漏消息的事,隻有可能是她兒子裴紀安!
要真是紀安往外泄漏……
以後彆說底下股東鬨了,就連裴利明都絕不對再對紀安有任何的期待,目光自然會看向如今身體健全的裴青!
汪晴從未有過一刻不像現在這樣,祈求上天的萬千神佛,希望這不過是個大烏龍,但如果真是如此呢?
不行不行,她必須得做好兩手準備!
汪晴咬緊了牙關,用最快的速度撥通了某個號碼,那邊的男人懶懶地傳來了一聲:“哪位?”
“我姓汪。”
“喔,汪女士大半年未曾找過我了,這次竟又主動聯係了?稀客啊。”男人桀桀笑了下:“想必應該是得償所願了吧?”
“棋差一招,一步之遙,我需要你現在立馬回國幫我。”汪晴語氣寒涼如冰,問:“而且當初你曾說過有法子徹底摧毀一個人……”
不管怎麼說,裴青如今威脅太大,她始終不放心。
電話那邊的人沒說話,隻聽得傳來了打火機一下又一下的聲音,似是在衡量什麼東西。
直到他聽到酬勞的數目,才笑了下,“果然最毒婦人心啊,汪女士大氣,我這人向來喜歡送佛送到西,錢明天轉我卡上。”
“好。”
汪晴知他這是應下了,當即掛斷了電話,理了理頭發迅速離開。
就在她高跟鞋的聲音越來越遠,一個戴著口罩,鴨舌帽的女孩子從轉角處走了過來。
葉詩雅回想剛才汪晴透露的隻言片語,臉色白的不像話,眼底隱隱露了些驚恐。
她知道汪晴是個狠角色,卻不知她竟敢做到這個地步!
這些事,裴紀安都知道嗎?她該說嗎?
葉詩雅心亂如麻,掃了一眼周遭環境,到底是用最快的速度飛快離開了現場。
她是想得到裴紀安父母的認可,甚至是正大光明的站在他的身邊。
可如今,她怕了。
汪晴洞察人心,善於拿捏住每個人的弱點,她如今的妥協,不過是有了更大的威脅。
等所有一切徹底平穩下來。
在汪晴和她之間,裴紀那又會選擇誰?
葉詩雅死死地咬住下唇,看著手機通訊錄裡,那個她偷偷從裴紀安手機看了一眼,偷偷儲存了許久,卻從未播出去的電話,最終還是熄掉了屏幕。
現在是法治社會,汪晴哪裡那麼容易得手?指不定是說笑的而已。
而且她得再想想,再想想……